好了,都好了,宋芸的身體恢復了很多,林崎正也不會再攔着他。
他可以回江南了。
他開心地找出紙筆,先寫了一封信。
自己也寫得簡單,只有幾個字:我馬上就回來。
可字都飄了,龍飛鳳舞的,可見這個人究竟有多麼的欣喜若狂。
他着急地想解釋,解釋那娶妻非他本意,解釋那腹中胎兒非他血脈。
可是他心底又十分清楚,這些信都會從林崎正眼裏過一道,所以只能瞞着。
沒事的,他可以親口解釋,親身解釋。
信剛送出,就有人找上門來了。
這一天是林深的轉折點。
那個來自別家的小廝,親手交給他一封信。
信上是林深的命。
林深握着那封信,瘋瘋癲癲地哭笑不止,他彷彿之前就冥冥中感受到了,所以此刻竟然沒有多麼的喫驚。
朝廷看似波瀾不驚,實則背地動盪不安,多少人在夾縫中生存,舉步維艱。
其中有個大官,叫趙澈。多年前,就是這個人,和納蘭家主稱兄道弟,並在納蘭家滿門被滅的時候,偷偷地救下了兩條血脈。
林深知道的,這個人如今在朝廷之上就快要被洗掉了,他正在被各幾個黨派一同合力擠兌。
這個人在朝廷上風生水起了近二十餘年,理所當然的更替落敗,他即將要迎來最後的終結。
但他會掙扎,用他官場二十多年的手段,絞盡腦汁地想盡一切方法自保。
林深是知道的呀,他在京城四五個月,林崎正又身陷朝廷,旁聽側聞,如何不知。
現在噩夢來了。
他沒能逃掉。
生活到底是用一種冰冷的姿態,給了他迎頭一擊,彷彿非要逼着他妥協求饒。
林深看完信,將信燒了。然後竟然出奇的冷靜。
他去酒樓赴約。
哪怕他知道自己一旦去了,就沒有回頭路。
可他沒有回頭。
因爲他若回頭走,那亂臣賊子家留下來的兄妹餘孽,就再也沒有活路。
趙澈說,“我殘忍嗎?當年我救下了那對兄妹,可如今誰來救我的子女?”
林深沒說話,不擇手段的活下去,沒有什麼殘忍之說。
他看着那酒杯發呆,突然就想問,可他又做錯了什麼,爲何人人都能理所當然地逼他上絕路?
宋芸臥病在牀,他擔心她被他氣死。
林崎正四五十歲,幾乎聲嘶力竭地在求他,他如何承受得住那濃厚的愧疚。
娶妻生子,他本着仁孝做到了。
可現在,趙澈又要用長歌和朝露的身世相逼。
“救救我吧,林深……我趙家也有上百條人命,我不想像納蘭家一樣血流成河……林深,你救救我吧……”
誰來救他呢。
林深站起身,笑問,“我有選擇的餘地嗎?”
“你們都哭可憐,誰不可憐呀……”
他站起身往前面走,“不就是獨木橋嗎,我往前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