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站在一邊，聽着雲堯淺得不真切的哭聲，像是在聽一首喝。
他透過雲堯受傷後破爛的衣裳，看見了雲堯手臂上，一道明顯的牙印咬痕。
這是一千多年前，那隻小狐狸在這個人的手上留下來的痕跡呢。
那隻小狐狸始終以爲，留下了他的印跡，這人就是他的了。
雲堯當了神仙，多的是法子去掉這牙印痕跡。可一千多年了，這咬痕還在。
自欺欺人又有何用呢？
林深離開冗仙淵的時候，不出幾裏地，心中陡然生出一股難以承受的悲痛。
那麼濃郁的悲慟絕望之情，像是被什麼荊棘枝條用力地束縛住，狠狠勒緊。逃不開，躲不掉，只能在痛苦中，放棄掙扎。
這不是屬於他的疼痛，這是屬於雲堯的。
千年前，林深還是一棵小桃樹的時候，那個人曾在他身上掉過幾滴眼淚。
想必那時候……雲堯內心就是如此疼痛糾結吧。
想必他也是愛慘了小狐狸，纔會受如此折磨。
這折磨換做林深，林深也難以承受。
林深捂住眼睛，由着眼淚順着指縫流出淚。
你既然如此痛苦，你又何必要做出這個選擇。
陡然沒了力氣，林深倒在了地上。他想着九幽，想着當年九幽含淚和他說的那個故事……
只覺命運荒唐。
一陣細微的腳步聲響起，剛趕過來的岑岐離停在了林深的面前。
他彎下腰，也躺在了地上，不過是將林深抱在了懷裏，溫柔地撫慰着。
林深突然問，“他的屍身呢？”
“死之前，他自己唸了魂飛魄散的法決，屍身和魂魄都沒了，什麼也沒留下。”
白茫茫真乾淨，像是從未活過一樣。
岑岐離將林深的眼淚擦乾，“深深……”
雲堯和九幽幾百年的感情都落得一個這樣的下場。林深性子裏敏感，又哪來的勇氣全然相信他倆的結局會定然不同？
這一夜結束，天上又掛上了太陽，萬物依舊按照着它本來的秩序運轉。
岑岐離雖然在神魔大戰中站在了妖界的一邊，但奈何，最終也依舊是妖王用自己的命平定了三界。
何況，岑岐離的師父不依不饒地認爲自己徒弟沒錯，倒是神仙們關了岑岐離心上人兩百年理虧。
終究仙骨難尋，天界也不願損失岑岐離這樣一個天人，立馬憋住責怨，咬牙封了岑岐離上仙的名號。
上仙，可以和雲堯平起平坐了呢。
可是，同爲上仙，同樣是愛上了妖精，兩個人的選擇不同，結果也不同。
林深覺得自己真幸運。
天宮裏，兩隻赤霄龍打作一團，又是噴火又是噴水，好不吵鬧。
而林深趴在榻上啃着仙桃，美滋滋翻着手裏的春宮圖。
咦，岑岐離就是看的這些玩意兒？怪不得青春期的時候都躲着他，想來是看了這春宮圖，沒好意思再看他了……
“深深……我的十六歲生日禮物你給了，可十七歲的呢？”
剛治理完人間災害的岑岐離，回到天宮，便開始尋問自己的禮物。
林深將手裏的春宮圖丟在岑岐離身上，懶洋洋說，倒像是興師問罪，“禮物？這就是了，送你的。”
“十七歲的給了，那十八歲的呢？”
岑岐離得寸進尺，拿着春宮圖，逼近林深。
“那你想要什麼？”林深挑眉，他還不信這傢伙的膽子能有多肥！
結果，剛說完話，林深的雙手手腕上，就被岑岐離施法綁上了紅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