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自己孩子的質問，他才意識到自己內心的逃避。
他一直不敢面對現實。
其實林深或許不會回來了，他應該去將那個人帶回來。
坑蒙拐騙都好，威逼利誘也行。
“音音，你想和我一起上岸嗎？”
音離找到了一條出路，雖然那條出路不知道得付出什麼代價。
但是在兩年的苦等以後，在心灰意冷後，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能默許承受。
林音嘴脣翕動，白嫩的臉上寫滿了驚訝，他問，“我可以上岸嗎？”
他很想……很想親眼見一見爹爹。
淡藍色圓潤的眼瞳裏除了驚訝，還有藏不住的欣喜和激動，漂亮又可憐。
這更加堅定了音離的想法。
音離帶着兩歲的音離，去到了兩年前的那個地方，剎羅婆居住的洞穴。
和當年一樣，剎羅婆年輕貌美。
她的皮囊，壽命，金錢，都是從和她交易的海底生物那裏換取回來的。
一看到小林音，剎羅婆驚訝地問道，“這就是你和皇帝的兒子呢？可真是漂亮。”
她的聲音和外貌極其不符合，沙啞粗糙，像是過了幾百年的妖怪，被老天爺詛咒過一樣。
小林音一點也不喜歡這個聲音難聽的‘姐姐’。
但是父親說，來到這裏，就會有人幫他，讓他能上岸。
雖然不喜歡，但小林音也很是嘴甜的說道，“姐姐……姐姐更漂亮。”
“姐姐？呵呵……我是個老婆子。”
“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老婆子……就是聲音，不好聽，不如你這隻小鮫人……”
遇見愛情的人，麻煩都特別多。
因爲他們，擁有的太多，失去的也多，永遠都不滿足。
“這一次找我，是爲什麼呢？”
音離面不改色，答道，“我想讓我兩歲的鮫兒，能上岸生活。”
在鮫人的世界裏，幼鮫離不開海，他們七八歲以後才能上岸。
但是，他不想再等七八年了。
剎羅婆把玩着她堆積如山的金銀珠寶，“幼鮫不能上岸，這是自然規則……自然規則便是天道，天道難改，你可得付出代價。”
這些，音離在來之前就知道了。
他已經做好準備，失去的準備。
“你不是嫌棄自己聲音嘶啞粗糙，如同老朽麼？這嗓音配不上你的容貌，我把嗓音轉移與你，如何？”
“果然是聰明的鮫人啊……”剎羅婆突然間就如同鬼魅一樣地移到了音離的身後，發出了難聽到令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我想要的，正是你這副好嗓子。”
鮫人的聲音啊，天籟……
這些年來，換財寶，換壽命，換皮囊，卻從沒沒有鮫人，願意用自己的聲音來換。
因爲鮫人的嗓音，是重要無比的存在。
“看在你鮫兒可愛的份上，我勸你一句……你等這隻幼鮫長大，也無非五六年，屆時照樣可以上岸。”
“何必爲了計較這幾年的時間，就讓自己失去最寶貴的東西？啊呀，別太傻了……”
音離平靜地打斷她，“我最寶貴的，不是聲音，是岸上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