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白皙的臉，現在因爲瘋狂的歇斯底里，已經漲成了紅色。那額頭上的血液，緩慢地爬落下來，從額頭到眼睛。
眼睫毛浸到了血珠，又從眼角滑下去，竟然給人一種哭出了血的錯覺。
明明這是個願意爲了沈溪什麼都不要的人，卻在這一刻，想要自己放棄生命。
意識到林深在做什麼，沈溪搭在沙發上的五指，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攥得五指發白，五指發抖。
他看着林深瘋狂的樣子，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
然後，迅速打開了玻璃門，衝進去。
他本以爲自己在這世界上什麼也不在乎，卻沒想到在這一刻，害怕死了林深會離開他。
雙手抓住林深，他厲聲道，“停下！你停下！”
林深卻彷彿陷入了瘋狂，失去理智。
哪怕被沈溪拽着，他也依舊機械而病態的，重複着那個自我摧殘的動作，彷彿真的……想要不顧一切逃離這個世界。
心理防線一旦崩塌，或許比什麼都恐怖。
“你停下！不來了，我帶你出去，我們出去……”
沈溪很少有失態的時候。
那時候沈西這麼侮辱他，他也能面不改色地接受。
可是現在，他彷彿也隨着林深的瘋狂，變得瘋狂，變得控制不住自己。
他大聲地說話，就像是埋葬了很多年的自己，在一瞬間有了情感，有了血肉，強烈地去爭取和挽回眼下的情形。
可是林深彷彿聽不見沈溪說的話。
紅色的鮮血將玻璃窗也染紅了，場景瘋狂得令人招架不住。
那條蛇已經爬到了林深的腳邊。
它聞着那股誘人的味道，難以忍受地搖晃着蛇尾，吐出蛇信子，發出輕微的‘嘶嘶嘶’聲。
蛇順着沈溪的腿爬上去……
它聞到了那股味道。
很近……
非常近。
可是眼前的人，阻撓了它去尋找這香味的根源。
蛇張開嘴，露出恐怖的獠牙。
毫不猶豫，咬了一口眼前的人。
這蛇沒毒，但是被咬一口，依舊是刺痛的。
沈溪卻沒什麼知覺似的，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身前瘋狂的林深身上。
終於，耗盡了體力的林深，兩眼一閉。
如同一個筋疲力盡的人，奄奄一息。
蛇還來不及咬第二口，沈溪就將爬在腿上的它，一把拽了起來，猛地丟在玻璃窗上。
沈溪抱着終於不再瘋狂的林深，走出玻璃房外。
林深的身體依舊很僵硬，僵硬得像雕塑。
他廢了很大的力，纔將林深的衣服給穿回去。
那個人緊閉的眼睛上，睫毛被濡溼。
明明是這麼脆弱的畫面，卻殺傷力最強。
沈溪將林深抱出房間，面色陰沉的，找人叫來了醫生。
醫生給林深包紮了頭部，又給林深吊了兩瓶鹽水。
到了傍晚，牀上的人才幽幽轉醒。
纖長細密的眼睫毛微微顫抖，緩緩張開，露出下面那雙有些空洞無神的眼睛。
林深看着頭頂的天花板，無聲地再次閉上眼。
就彷彿從來沒有醒過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