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靜好面對眼前這個女人的大方與客氣,舌尖有一點點發短,不過她想到自己此來的目的,不由的喝了一口下人端上來的茶,好壓壓驚。
她自認爲自己不是搬弄事非的小人,可是她不得不在腹腔內轉了一圈又一圈的臺詞,不知怎麼說出口,到後來才發現茶杯裏的茶被自己藉機喝光了。
很尷尬的笑笑,“茶不錯。”
“嗯,一會兒走的時候,讓他們給你拿一點。”張涵夢比雲靜好想像得要得體得多,她覺得讓這樣端妝的女子嫁給馮子豪是不是一種上天的錯誤。
她有點不忍心傷害那一雙清澈的眼睛。
“我想,雲醫生無事不登本寶殿,有事不妨直說。”張涵夢斥退下人,素雅的偏廳裏只有她們兩個的時候。
“雲醫生,可以說了,我知道雲醫生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
她什麼也沒有說,直接從包裏掏出一摞照片,直接起身遞到了張涵夢身前的桌上,緩緩向前一推。
這些照片都是馮子豪凌露一家三口幸福出遊的照片。
看罷照片,
砰的,張涵夢手中的茶杯被猛的放到桌上,茶杯裏的水漬都星星的點點的濺出來不少。她的臉色也微微發白一絲,不過不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你什麼目的”張涵夢的眼睛瞬間凌唳起來。
“我沒有什麼目的,只是感覺張小姐以後的幸福生活受到威脅,我覺得有點可惜。”雲靜好淡定從容的聲音。
“雲小姐,如果你的話說完了,就請離開。”張涵夢一改剛纔的溫和態度,異常的冷漠,一字一頓,“張家不會給任何人當槍使,更不會當靶子。”
雲靜好倒是微微一愣,然後她發出不鹹不淡的聲音,“你是可以不當槍便,也可以不當靶子,但你卻是馮家一個可憐的擺設而已。”
“管家,送客”張涵夢的聲音微微激動起來。
雲靜好一臉灰頹的站在張家豪華的別墅前,咪着眼看了好幾遍,這個張家大小姐什麼意思,難道她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是惹不起馮家,還是她就是喫素的
一路之上,她都不在斷的思索着。
正在這時,
她接到了羅雲宙的電話,他在聽筒裏發出一陣開朗的笑聲,“最美的愛心醫生雲靜好,什麼時候成了掃皇的線人了,還舉報”
“內線是你”她撇撇嘴角,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風堡的方向,“你不是幫我提前踩點了還是提前消費過”
雲靜好有點諷刺他,爲什麼男人都喜歡去那樣的地方呢,看起來金碧輝煌,實際上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羅雲宙的嗓子一哽,有點窘迫的解釋,“雲醫生,我們只是喝喝酒,保證不在你舉報的範圍。”
“以後這樣的地方少去,紙醉金迷,要是被逮了,多丟人。”雲靜好意外的羅索了幾句。
“好。”他勾勾脣角,這樣被念,有一絲小小的幸福感。
摞下電話,她想一想:其實凌露上次和自己吵架裏有一句話仿若是對的,男人都是下半體的動物,靠不住。
不過,她終相信,世界上還是有這樣的男人,坐懷不亂。
到底風世安和那個女人有沒有發生
這件事就像個刺一樣的紮在自己的心頭,時不時的想起來,就疼一下,而且還令人咯應,甚至想吐。
轉眼間到了風堡,她下了車,下人認識她
她的腳步漸漸的放慢下來。
最後,她安安穩穩的站在他的身後,她淺淺的出口,“世安,爲什麼不理我”
手一僵,菸蒂啪的一下子落到石板上,風世安猛的回頭,眸底暗光微涌,只是有一絲落寞與幽遠的壓抑,“靜好。”
頓了頓,他沙啞的嗓音還是果斷的閉上了。
她凝着他那一雙發青的眼圈,有幾分蕭瑟,她就知道他沒有睡好,而且腮微微的瘦下來一點,還有那一道好聞的絲柏味漸漸被一層濃重的菸草味所代替,她的鼻子一陣發酸,喉嚨間有一點發哽,“爲什麼,不理我,爲什麼不回家”
沉默,
只有一抹涼涼的秋風吹皺起這一片平靜的湖水。
順着涼涼的風,他的聲音也跟着涼涼的融進來,飄蕩在她的耳邊,“你走吧。”
“跟我一起走”她執着的堅持着,聲音裏有一絲風兒吹過的顫抖,擡起手就要抓住他的胳膊
突然,他冷漠的轉身,大步流星的向着另外的方向走去,大手收縮成拳,握了又握,雙眸裏的流光隨着那一泓水波越來越暗,直到所有的光部消失的時候,他徹底的離開了她的視線。
伸出去的手臂發空,只有一絲湖邊的涼氣穿過。
她靜靜的站在那裏,恍若這個世界傾刻間塌陷一般,全身的骨骼都開始一個個的分崩離析,然後身體發軟,她一屁股坐在大理石的橋面上,嗅着空氣那一抹殘存的菸草味,還有菸草味下覆蓋着幾乎聞不到的絲柏味。
夜幕下,
她孤獨的返回花語別墅,哪裏也沒有去,也沒有進客廳,而是直接來到羅馬柱下,窩在那一處果殼鞦韆裏,懶懶的躺在那裏,閉上眼睛,想着自己來到花語別墅一眨眼都好幾年了。
這幾年裏發生了很多的悲歡離合,可是他們都跌跌撞撞的走了過來,這次不一樣嗎
風越來越涼,
她不禁打了一個冷顫,起身,她坐正,想到一週前,自己離開這裏的前一天晚上,自己坐在陽臺上,而他卻說,靜好,涼了。
平淡卻是溫馨的聲音在自己的耳膜裏一遍一遍重複的傳來。
她想要的就是這種平淡的生活,爲什麼有的人就偏偏的不讓呢
記得:
她在大山的山坡上,她問他,當我白髮蒼蒼的時候,我們相攜相扶,一起看夕陽西下,我當你的柺杖,一起趕赴一年一度的梨花節可好
可自己卻總沒有聽到他的迴音。
第一次被山風淹沒,第二次被張奶奶打斷
只是,她在f洲重度昏迷的時候,自己好像聽到了他給自己唸詩,
咱倆老了,腰彎了,
你,沒牙齒的老頭,
我,白頭髮的老太婆,
相約着一起老去,
你牽着我的手,我拉着你的衣襟,
相扶相攜,去赴約好了的
一年一度的梨花節。
她的眼角緩緩的浮起一片霧氣,儘管前兩次他沒有回答自己,可是在自己重病的時候,他卻在念完詩之後說過,我願意陪你一起慢慢變老,一起去看梨花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