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靜好沉默了一會兒,
才儘可能的保持一種十分平靜的聲音,“世安,其實你的提議不錯,我可以換一個髮型,或許長髮留得實在是久了。”
他綰着她青絲的手,頓了下,然後才混着吹風機的嗡嗡聲,迴應她,“嗯,我可以耳目一新。”
“明天晚上”他問她。
“好。”
時間有點靜,只是在一片吹風機的聒噪裏,屋裏纔沒有顯得那樣的單調。
“好了嗎”她感覺脖子後面有一片發燙的時候,不禁問他。
剛纔走神的他連忙關了吹風機,將其收了起來,然後又坐在她的身邊,不捨的抱着她,“老婆,老公一直陪着你。”
“我知道。”她笑了笑,眼角悄悄的彎了下,鼻子卻有一絲髮酸。
“那個我們早點睡,明天還要去醫院。”她雙手推開他的粘膩,轉身躺在自己的位置上,然後左手拉開被子就將自己蓋了一個嚴實。
他愣了下,然後一個轉身,從另一側也爬上牀,坐在她的身邊,將她的被子弄整齊,尤其是她右手不能掖好的被角,看到被子嚴密到不漏風了,風世安才扯開自己的被子,鑽進去。
檯燈關了,周圍陷入一片黑暗。
靜好單手拽着被子左邊,目光閃閃的凝着黑暗之中一點也看不清的天花板,她知道對於自己來說,明天是一個重生的日子。
明天有許多東西將會改變。
緩緩的,眼角兩顆晶瑩順着兩邊的腮際,流入鬢角,她多麼希望是檢查錯了,多麼希望世安的祕密一直保存下去。
可是,這就是事實。
輕輕的吸了下鼻子,她以爲他沒有聽到,他還是聽到了,可是他卻裝作沒有聽到,默默的也撐着黑眸盯着一片漆黑的天花板。
如果勸了,她會更加難受,他想悄悄的給她一個發泄的空間,但他又不敢離開她半步。
夜,就那樣悄無聲息的熬了過來。
最後,靜好還是在一片昏沉裏睡過去,然後第二天卻是在他的呼喚下才醒過來。
“靜好,醒一醒。”他溫暖如春天的聲音,像叮咚的泉水,嘩嘩啦啦的,動聽悅耳,就像第一次她在診室裏聽到他來檢查說話的聲音“風炎”。
她微微的睜開眼,眼角感覺有一絲腫脹,她猜應是腫了,一定是自己昨天晚上哭過的原因。
感覺到他彎身要扶自己起來,她擡手臂阻止他,堅定的聲音,“讓我來。”
洗漱完畢,
她默默的站在衛生間裏,身子筆直的站在鏡子前,擡起左手,握着梳子,一點點的梳過自己那一頭濃密烏黑髮亮的青絲,目光呆滯了。
心裏痠痛。
簡單的梳了一個低低的馬尾,她走出衛生間,回頭招呼他,“世安,我們下樓喫飯。”
餐後,
他親自開着炫目一團火似的阿斯頓.馬丁載着她來到醫院。
依然停在他接她的那一顆樹下。
這一輛豪華在醫院已經見怪不怪了,都知道是大名鼎鼎風導的坐駕,是來接送雲醫生的,儘管經常來,但是好多女人盯着豪華的驚豔從未在眼中褪色過一絲,每次她們都會依舊戀戀不捨的瞄了又瞄。
羅雲宙
的辦公室,
他見到靜好夫婦從打開的門前走進來,直接從自己的椅子站起來,有一絲沙啞的聲音,“走”
對面走廊的門打開了,
嬸嬸和叔叔激動的走過來,一左一右,上前幾步,緊緊的拉着自己孩子的手,“靜好,你受苦了。”
“我會好好的。”她還是那一句,強忍着眼角滲出的那一線淺淺的水霧。
叔叔看着她,什麼也沒有說。
還有,竟然還有自己的小姨洛素衣回來了,靜好激動的喊了她,“小姨,你怎麼回來了不是在國外好好的嗎”
“你比一切都重要。”洛素衣的眼圈紅了,眼淚叭叭的從臉上流下來,站在嬸嬸的身後,脣瓣一直抖動着,滿眼希冀的望着她,“你一定要好好的。”
秋穆清也站在那裏,嘆了口氣,也走上前,“靜好,你要堅強。”然後身後就露出捲毛那一張可愛的小臉,“媽媽,生病了要聽醫生活,要加油”
捲毛用肉嘟嘟的小手做了一個加油的動作。
風世安被涌上來的人擠到了牆角,他默默的站在那裏,雙手握成拳,眼角一絲溼熱映到一片雪白卻色素不清晰的牆壁上。
站在門前的羅雲宙擡腕看錶,擰着眉,扭過頭,“時間到了。”
大家都知道時間到了,意味着什麼,紛紛從靜好的身邊離開,可是所有的目光卻全部集焦在她那一張泛白的小臉上,佈滿了擔憂、不安、心疼,還有落寞。
“靜好,我等着你”等她移動第一步的時候,身後傳來風世安那一道穩穩的聲音,一絲尾調裏的顫抖,她還是敏銳的聽了出來。
並沒有回頭,她堅定的向前走去,擡左手向後擺擺,我會堅持,一大滴淚叭的一聲落在胸前,印溼了她的衣衫。
門合上了。
一切彷彿安靜了下來,
可是所有人的精神像是突然間被魔鬼吸走似的,一下子萎蔫了起來,像是田地裏乾旱的禾苗一樣,垂頭喪氣的站在那裏。
誰也不願意走,誰也不想走。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的,最後門打開了,是一身白大褂的羅雲宙走出來,他看看他們,不禁道:“大家都忙去吧,她在裏屋做化療,時間會很長,還有我們要給她自己的空間,讓她用時間來承受。”
衆人未走。
羅雲宙繼續說下去,說了很多,
“我知道大家都關心她,可是你們這樣的盯着她,反而讓她的壓力會更大。她還怕你們爲她傷心,等她化療完,我會讓她給你們發微信,還有最重要的是讓她多休息,讓她放鬆”
“你們這樣人太多了,會讓她感到壓抑緊張,會讓她心生不安。這樣對她的病情更不好,所以你們都回去吧”
“你們都回去吧。”一直盯着雪白牆壁的風世安,直到盯到眼白滲出一縷血絲的時候,他才轉過頭,“我們應該聽醫生的,讓靜好好好的休息,你們回去吧,我陪着她。”
嬸嬸眼圈通紅,淚水都沒有擦乾呢,上前幾步,“世安,靜好交給你了。”
他淡定沉着的聲音,“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將靜好治好,如果這裏治不了,我會讓她轉移到國外去治,嬸嬸你們放心”
“醫院也會不惜一切代價。”羅雲宙補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