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靜原本覺得,席煜多少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男人,她心裏頭跟打鼓似的,一個勁兒敲個不停,本以爲席煜會好點,哪想到,他居然說出這種話。
莫名一想,還覺得很可愛。
她忍不住莞爾,先前的緊張感消除一大半。
手掌心的那根手指,還是不安分的動來動去,輕輕的撩撥着她的心絃。
原本就滾燙的臉,此刻更是再度紅了。
他可真是沒有正經模樣
這麼多的人都在場,大家說不定都看着他呢。
如今二人的一舉一動,沒準已經被人看到,不知道心裏面怎麼想呢。藺靜心中百轉千回,然而被席煜撓着手掌心,卻還是沒有掙脫開。
不捨得。
她注意到他又低低的輕聲呼喚她,“喂”
藺靜趕緊回過神來,擡眸看過去,“嗯我也緊張。”
於是席煜就笑了。
不過,好在這種緊張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爲那道嘹亮的嗓音,忽然再度開口,大聲的道,“新人們行禮”
“一拜天地”
這些禮儀,早在之前都演練過無數遍,早就熟練於心,但藺靜和席煜,全部都十分認真的對待。
他們不約而同的彎腰躬身行禮,然後對着上天,拜了一拜。
請上天見證,他們之間的感情。
“二拜高堂”
之前席夫人對着藺靜做出了那種事情,前天席煜把她接回來的時候,看樣子似乎是和席夫人鬧僵了,因此,高堂的座位上空空如也,並沒有坐任何人。
不過,席煜卻神色如常。
他轉身的時候,輕輕拉住了藺靜的手,二人再度齊齊彎腰行禮。
即便得不到席夫人的祝福,她也不會退縮。
“夫妻對拜”
重頭戲來了,那道聲音更加嘹亮,恨不得把喫奶的勁兒都使出來。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笑容,在人羣中的容玄此刻摟住方朵朵的腰身,低頭附在她的耳朵旁邊,小聲的道,“看完了。”
方朵朵推了推他。
知道容玄和席煜不對付,然而這回席煜要成親,容玄居然格外的熱情,在收到席煜請帖的時候,甚至盼望着成親的日子趕緊到來。
方朵朵有時候打趣的說道, “知道的明白是煜爺和藺靜姑娘成親,不知道還以爲是你和席煜成親呢”
容玄對此不以爲意,洋洋自得,“他趕緊成親,我這顆心才能安定下來。”
如今見夫妻對拜,容玄可算是把心放回到了肚子裏面去。
那對方朵朵說的三個字,何曾包含的不是一種小心翼翼。
他有多在乎她,她知道,他更知道。
或許以後,可以稍微減少對席煜的敵意了,容玄在方朵朵的白眼之中,若有所思的想着。
正在兩個人出神之際,耳邊忽然響起一陣歡呼聲。
他們 回過神來,不約而同的笑了。
原來,在夫妻對拜之後,席煜居然直接掀開了紅蓋頭,他把自己也蓋住,親暱的抱住藺靜的腰身。
光是看這動作,想也知道,他在做什麼。
他正吻她
在這種重要的時刻,在這麼多人見證的場景裏
藺靜笑了,笑着笑着,眼淚就出來了,席煜呢喃的聲音道,“不哭。該高興的。”
“我”她斷斷續續的哼哼,“我是在高興啊席煜,我真的很高興”
“我知道。”他親吻她的眼淚,“我都知道,我也很高興。 ”
末了的時候,他拍了拍她的後背,示意她不要哭了,然後在一片歡呼鼓掌聲之中,索性再度直接抱着她,送入洞房。
入了洞房,又是一堆繁瑣的禮儀。
席煜本不喜歡這些,今天格外的給面子,耐着性子等所有的奴婢,把流程結束之後,他才笑着掀開藺靜的紅色蓋頭,“累了吧”
其實是很累的。
她身子沉,一大早又醒來折騰,在拜天地的時候,感覺到有點力不從心,硬是咬牙堅持着,如今總算是結束了,她坐在牀上,有氣無力的靠在席煜的肩膀上,“累。”
“先把衣服脫了吧。”席煜道。
藺靜一頓,嗯了一聲,狐疑的看着他怎麼忽然這麼奔放
被她這麼一盯,席煜回味了下剛纔自己說的話,忍不住笑出聲,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哭笑不得的解釋,“我是說,你穿着這件喜服,太過繁瑣和沉重,怕你不舒服,所以讓你把衣服脫了。”
其餘旁邊站着的女婢,瞭然的笑道,反而把藺靜給鬧了個大紅臉。
“嗯”
 
婢女上前,幫她解除束縛,席煜正想要跟她說些話,哪知道外面的房門,被人拍的砰砰作響,喊他出去喝酒。
這是實話。
“我先陪你睡覺。”席煜說道,他本就性子涼薄,那些人就等着今天在大喜之日,把他灌醉,席煜不是不給他們機會,而是他們沒有藺靜重要,先陪完她再說。
知道他做的決定,輕易不會更改,藺靜睏意襲來,沒有多勸,被他抱在懷裏,沒多大會就睡着了。
他看着她纖細的睫毛,白皙的臉頰,視線下移,落到她已經隆起來的肚子上。
心中微動。
輕輕伸出手,在上面輕輕觸碰,像是會嚇到裏面的生命一樣,他立馬又跳開,眼睛盯着藺靜,見她還是沉沉的睡着,他鬆了口氣。
外面還有零星的人,鍥而不捨的在鬧,催促着他趕緊回到酒席上。
席煜低頭在她眉間,落下一吻,轉身離去。
酒席上本就熱鬧,後來看見席煜參與進來,所有人都瘋了,不停的前來敬酒,其中有和他生意場上有來往的,還有一些是當初在朝爲官時結交到的,很多席煜都叫不出來名字,但這種大喜的日子,這些都不重要。
席煜喝的醉醺醺的。
完全失去意識之前,還不忘讓小廝把他扶到房間裏去。
小廝似乎早就料到了這種場景,二話不說招來兩個人,一人扛着一邊,席煜腳步虛浮,腦海裏都是藺靜的身影。
他現在很想見到她。
席煜站起身的時候,倒了一桌子的人,幾乎沒有幾個還有意識。
唯獨容玄笑眯眯的捏着酒杯,“煜爺,祝你成親快樂。”
他由衷的說道。
席煜一愣,換換回過神來,見到容玄那滿臉笑意,以及眸底的得意,濃烈的醉意,漸漸消散。
他笑看着他,“會的,以前的事情過去便過去了,從今以後只有她,王爺大可放心,我和朵朵之間,糾纏了太多太久,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那份感情已經變質,我們成爲彼此生命中重要的人,如果不介意,”他頓了頓,“我且稱呼朵朵爲妹妹了。”
容玄聳肩,“這些話你自己跟她說。”他要是去摻和,方朵朵十有八九會狐疑。
席煜擺擺手,歪歪倒倒的朝着後院走去。
冬季的京城,夜晚很涼,可這一晚上,在席煜和藺靜的記憶裏,卻是最溫暖的一個冬夜。
成親當晚,兩個人睡得香甜。
到了第三天的回門日,席煜帶上藺靜,再度在衆人矚目之中,一起回了藺府。
除此之外,藺靜嫁給席煜後,徹底成了混喫混喝的米蟲。
席煜一改從前全天下到處跑生意的狀態,將不少的事情和生意,都交給手下打理,而他則整天待在府上,陪着藺靜玩鬧。
小魚兒每天和夫子告別後,就會顛顛的跑過來和他們玩耍。
藺靜偶爾會問起,小魚兒和容逾安的關係。
她如果沒有記錯,之前小魚兒還跟她說了很多自己的煩惱,比如說,容逾安和幽月的關係越來越近。
不知道現在好點了沒有。
藺靜對於小魚兒和容逾安,可以說也是看着長大的,他們兩個人的感情全部都看在眼裏。
青梅竹馬,彼此依偎,彼此在意。
有過這種純真美好的感情,以後很難再去被別的不走心的感情所打動。
藺靜明白二人對彼此的重要性,擔心自己的問題太直接,會傷害到小魚兒,所以繞着彎的問。
“安安最近在做什麼”
“他還給你講故事嗎”
“小魚兒現在會作詩了啊給我作詩一首好不好”、
旁敲側擊之中,藺靜漸漸的懂了。
二人關係有所緩和,但小魚兒還是生氣。
容逾安依舊每天下午下課後,會給她買零食,但大多數時間,都是待在自己房間裏,幽月偶爾會去找他,說是要討論問題,然後容逾安就和幽月站在門口討論,之後他再度回房。
喫完飯時,依舊會給小魚兒夾菜,明白她的喜好,在她喫辛辣的食物時,會嚴肅的皺眉制止。
而每天晚上,依舊照例按照要求,睡之前來給她講故事,只不過不再是等她睡着了才走,而是講完故事就走,哪怕她可憐巴巴的讓他陪着她一起睡,都被容逾安給嚴肅拒絕。
小魚兒說起來有關於容逾安的話題,就滔滔不絕。
到最後越說越傷感,託着腮對藺靜道,“哎,聽說哥哥在學堂裏很受歡迎,而且我問過幽月姐姐,姐姐說有個丞相家的大小姐喜歡哥哥,哥哥也和她走的很近。”
“”
藺靜不知道說什麼,心說她跟他們一般大的時候,整天想的都是喫喫玩玩。
“我覺得,哥哥可能不喜歡我了。”小魚兒思考大半天,得出結論,苦哈哈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