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市場部在陸簡的態度下穩了下來,但任穎並不能永遠躲在市場部裏面,更何況市場部的員工只是礙着陸簡的面子,不敢明目張膽的對任穎說什麼,但從他們的肢體動作裏,偶爾碰撞的視線裏,都能看出他們是多麼嫌棄任穎。

    陸簡爲這事兒發了好大的脾氣,但他說到底也就是一個普通員工,哪怕因爲家世的原因,大家敬他三分,也不意味着陸簡能強制別人改掉心裏的想法。

    任穎今天過得,可沒少遭別人的白眼,竊竊私語的聲音無論走到哪兒都如影隨形,死死的貼在任穎身邊,化成一把把刀子,凌遲着任穎。

    “不是說任經理四年前還幹過那檔子事兒嗎,你們說是不是她當上經理也是因爲,嘿嘿。”

    “我們陸總像是那樣的人嘛不過別的董事可就不像我們陸總一樣了,也說不定啊。”

    “要是這人真的是潛上來,我呸市場部也真是糟了難了。”

    “誰說不是呢,還好我當時沒擠進去,要不有個這樣的女人當上司,臉皮都要羞掉了”

    哪怕隔着一道門,外面的風言風語也層出不窮的涌進了任穎的耳朵裏,任穎一下子站了起來,把桌子上的東西悉數推到了地上,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拼命抗拒着外界的惡意。

    爲什麼,爲什麼要把根本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加諸在自己身上,爲什麼要翻出那些陳年舊事,爲什麼要用自己的臆測來胡亂猜想別人。

    任穎覺得自己的腦子像是被刀子狠狠絞成一堆爛肉,根本沒有辦法繼續思考,現在的情況跟四年前的處境重疊在一起,讓任穎覺得喘不開,她有些渾渾噩噩的站了起來,推開門,彷彿一具行屍走肉一樣慢吞吞的往陸厲焱的辦公室挪過去。

    路上看見的人不止用聲音表達着對任穎的不屑,他們的表情,動作,無一不在表達着他們對議論任穎這件事的興奮以及對任穎本人的嫌惡。

    好不容易抵達23層,任穎抹了一把臉,居然是乾的。任穎有些恍惚的想,原來沒有眼淚的嗎

    今天值班的祕書也是認識任穎的,也聽說了那些話,但是她們在陸厲焱身邊工作的第一要義就是不要隨便議論別人,也不要隨便相信留言,所以對任穎倒也沒有什麼特殊的表示,只是見她神情恍惚,又想起小公主對她的另眼相待,連忙把任穎扶到沙發上:“任經理,任經理”

    任穎恍惚間只聽見有人在喊她,於是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拼命搖頭抗拒着,輕聲重複着什麼:“不要,我不是,我沒有。”

    祕書小姐見任穎這副樣子,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沒有辦法之下,決定賭一把,小星星可是陸厲焱的命根子呢,小公主的地位她們這羣祕書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那即使是爲了小公主總裁應該也不會怪她們自作主張吧

    這麼想着,祕書輕輕敲了敲陸厲焱的辦公室門,裏面冷冰冰的扔出來兩個字:“有事”

    祕書小姐硬着頭皮隔着門對陸厲焱彙報:“總裁,市場部的任經理上來了,看上去好像不太好。”

    隔音甚好的裝修讓祕書小姐聽不到裏面的動靜,於是祕書有些憂心的想,該不會是自己弄巧成拙了吧。

    結果沒等她糾結完,辦公室的門被“唰”的一下打開了,走出來的正是陸厲焱本人:“你說市場部的任穎”

    祕書小姐愣了一下,聽見陸厲焱的問話,條件反射的像彙報工作一樣彙報任穎的情況:“是,任經理好像精神受創嚴重,已經有些恍惚,拿不準您要不要給任經理批假,所以”

    “嗯。”陸厲焱隨意點了點頭,走到了任穎坐着的沙發前,彎下腰來,單手捏着任穎的下巴仔細打量。

    如果是以前,任穎早就彈了起來,跟陸厲焱好好爭上一

    番,但現在只是滿目茫然的看向陸厲焱,空洞的眼神讓陸厲焱的心揪着疼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陸厲焱的心情不好,聲音裏的冷意也跟着上升了幾個檔次,祕書小姐不敢說什麼,但也的確不知道爲什麼任穎會變成這樣,只能沉默以對。

    陸厲焱的聲音雖然飽浸寒意,但熟稔的音色仍舊喚回了任穎的一點理智,她看着陸厲焱近在咫尺的臉,忽然就覺得很疲憊,她輕輕的拍掉了陸厲焱的手,有些無奈的笑了笑:“我沒事。”

    察覺到任穎恢復了些許,陸厲焱臉上看不出喜怒的應了一句,隨即直起身子,單手揣進兜裏:“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陸總,我想辭職。”任穎其實沒有耗費多大的體力,但精神上的極度疲憊讓她的聲音變得輕飄飄的,聽上去好像要隨風消散一樣。

    這樣的任穎當然不能讓陸厲焱放心,他緊緊盯着任穎:“理由。”

    “理由當然是陸氏公司不能收一個德行有虧的小偷了。”任穎這麼說着,勾起了一個悽豔的笑,所謂哀莫大於心死,任穎雖然還沒到那個地步,不過連日來的打擊也差不多了,任穎想知道爲什麼自己要遭遇這麼多事兒,被那麼多人指指點點。

    陸厲焱盯着越發美貌的任穎,卻難得的只有滿滿的心疼,他沉下聲音:“如果你指的是在喬家酒會上發生的事,不要擔心,我會幫你澄清。”

    “澄清怎麼澄清你要犧牲你的小青梅來救我這個非親非故的員工,順便幫我澄清一下四年前貨真價實發生過的事兒”任穎難得在陸厲焱面前笑得諷刺,滿目冰涼。

    四年前陸厲焱一下子想起來了之前鬧得滿城風雨的事兒,又看着眼前的任穎,忍不住嘆了口氣:“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那麼多人拼了命的質疑任穎,唯有一個陸厲焱會對她說,我相信你。

    任穎一下子捂住臉哭了起來,陸厲焱示意祕書小姐出去,久經沙場的祕書也就知情識趣的出去了。

    小小的空間裏只剩下任穎跟陸厲焱,其實陸厲焱真的不會安慰人,連哄小星星都是許下無數好處來哄的,更別提眼下這種狀態的任穎了。

    但任穎也不需要陸厲焱哄,她只是需要人肯定她,而陸厲焱那四個字剛好戳到了任穎最惶恐的地方,然後恰到好處的安慰了她。

    任穎哭的很大聲,但有時候,能哭也是好的。

    陸厲焱不知所措的看着痛哭的任穎,覺得自己的腦仁兒又開始疼起來了,沒辦法,陸厲焱只能去抽了兩張紙,遞在任穎面前。

    任穎把面巾紙一把按在臉上,眼淚連着妝容都擦得一塌糊塗,稍顯強迫症的陸大總裁看不下去了,伸手替任穎一下下的慢慢擦着,直到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消失在任穎的臉上。

    “陸總,謝謝你,但我還是要辭職的,爲公司帶來的損失,我,我很抱歉。”

    好不容易平靜了心情的任穎手裏還攥着用完的紙巾,窘迫但堅定的對陸厲焱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陸厲焱怎麼能放任穎離開呢,他把手裏的紙扔到垃圾桶裏,站直身體,居高臨下的看着任穎,脣角勾起了一點細微的弧度:“不必。”

    “我已經不能繼續工作了,那些人不會好好配合我完成的。”任穎頗爲難過的低下了頭,但陸厲焱卻用一種調戲良家婦女的姿勢重新把任穎的臉擡了起來。

    陸厲焱的瞳色很深,被他這樣專心致志看着的人,好像被世界寵愛着一樣,任穎也不例外,臉上飛快的漫上一絲緋紅。而陸厲焱仍是專注的看着任穎,聲音壓得極低,在任穎耳邊呢喃。

    “我說不必,我會有別的解決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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