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嬌妻如意 >059章 往事
    祁雲義燃起了火堆,火光照亮了這一間破廟,也照亮瞭如意那一雙明亮的眼睛。

    想起這一路風餐露宿,祈雲義望着妻子消瘦下去的小臉,心中便是一嘆,他攬住瞭如意的身子,用自己胸膛的暖意不斷的溫暖着懷裏的小人。

    如意的確是倦了,她依偎在丈夫懷裏,望着那火堆出神。

    祈雲義低眸,微微緊了緊如意的細肩,輕聲問道:“在想什麼”

    “我在想.....”如意在丈夫的懷裏擡起眼睛,小聲問道:“夫君既然是皇長子,當時....爲什麼要離開皇宮呢,咱們現在,又爲什麼要一路避着人,走小路呢”

    祈雲義撫摸着妻子細膩的面頰,聽着她的話,男人的眉宇間浮起一絲淡淡的苦笑。

    “如意,你是覺得,皇長子應該很厲害,是不是”

    如意點了點頭,滿是不解的看着丈夫。

    她雖沒見過世面,可也曉得皇子是頂頂了不起的人物,又爲何要這般隱姓埋名,過着逃亡般的日子

    “如意,還記得我和你說過,我的母親出身低微,父皇一直以我爲恥,他.....根本不想要我。”

    “可你是他的孩子呀。”如意更是不明白了,即便孩子的母親出身低微又如何,孩子總歸是自己的親骨肉啊

    祈雲義微微笑了,眼底卻是浮過一抹淡淡的苦澀,他擁着如意,只耐心的與她解釋,“如意,太祖時曾定下規矩,中宮皇后若有嫡子,那便立嫡子爲太子,中宮若無子,那便要長子繼承大統,大祁立國上百年來,皆是如此。”

    如意起先有些不明白,細細思索了一會兒,才問道:“那....皇后沒有兒子嗎”

    祈雲義眼眸幽深,只低聲彷彿自言自語般說了句:“若中宮有子,又何至於如此。”

    說完,祈雲義閉了閉眼睛,繼續與懷中的妻子開口:“皇后入宮多年,膝下一直虛無,當年父皇盛寵鄭貴妃,一心想讓她生下長子,無奈鄭貴妃卻接連生了兩個女兒。”

    說到這,祈雲義頓了頓,才道:“誰也沒想到,一個在掖庭掃灑的,最爲卑微的宮女,卻恰恰生下了皇長子。”

    “所以....鄭貴妃嫉恨婆婆”如意問。

    祈雲義頷首,“我母親雖被封妃,卻過的不如一個奴才,宮裏人爲了巴結鄭貴妃,處處欺辱她,連飯也不給她喫飽。”

    祈雲義說到這裏,聲音便是日漸低沉,他的眼瞳深邃,眼心深處彷彿蘊着火苗。

    “有一回,我偷跑去看她,她見我去了,喜歡極了,悄悄的從一個小盒子裏取出了幾塊點心,也不知是存了多久,她的眼睛那時候已經看不清東西了,她不知道那些點心已經發黴,她自己捨不得喫,瞧見我,便不停的往我嘴巴里塞。”

    祈雲義說到這,臉上仍是沒什麼表情的,唯有一雙手卻是不由自主的暗暗緊握,眼裏,更是一片深紅。

    他說不清楚那是什麼滋味。幼年的他,眼睜睜的看着母親被人欺凌,他卻毫無法子,那種無能爲力,深深印在心裏,要跟隨他一輩子。

    一旁的如意只覺自己的心也跟着疼,她不知要如何是好,只環住丈夫的身子,念起祈雲義母子受的罪,如意眼圈也是經不住的紅了,忍不住問道:“那皇上呢皇上不管你們嗎”

    聞言,祈雲義搖了搖頭,說了句:“他從不會管,他.....也從不想見我。”

    也許,他一直都希望,自己的這個長子可以悄無聲息的夭折。

    祈雲義默了默,繼續道:“在三弟出生前,鄭貴妃還曾生下一個男孩,只不過那個孩子不曾滿月便夭折,是以,當鄭貴妃生下三弟,父皇一直將他捧在手心裏。”

    “夫君,你那時候,是不是很難過”如意望着丈夫的側顏,她不知祈雲義是如何度過的那些日子,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父親對着自己的弟弟疼愛有加,卻對他視

    而不見,那種滋味,一定是很讓人難受吧

    祈雲義握住了媳婦的手,他想起了數年前,那時候的他也不過是個七八歲的稚兒,他曾看着父皇抱着弟弟在御花園中玩耍,也曾看着父皇手把手的教着弟弟在上書房習字,他曾看着父皇與鄭貴妃琴瑟和鳴,而他的母親,卻住着陰暗潮溼的宮室,喫着殘羹冷飯,而他自己,雖貴爲皇子,礙於鄭貴妃的威勢,卻不得不韜光養晦,如履薄冰的過日子。

    “小時候,的確是很難過。”祈雲義聲音平穩,看着懷裏的小媳婦,眉眼間卻是一片溫和,“到了後來,也就習慣了。”

    他沒有告訴如意,在三弟剛出生時,父皇便欲大赦天下,將這個兒子立爲太子,卻得滿朝文武反對,百官皆以遵循祖製爲由,讓洪化帝立長子爲褚君。

    洪化帝龍顏大怒,只道其母出身卑賤,難以擔當大任爲由所拒,君臣間僵持數年,洪化帝專寵鄭貴妃,多年來遲遲不立太子,羣臣中但凡有人提起立皇長子爲嗣的事,皆被洪化帝所訓斥,這些年來,貶斥的官員無數,就連內閣首輔也不能倖免。

    “那夫君後來,爲什麼會去北境呢”如意想起來那日在麪館時,遇上的那些自北境而來的客商,至今如意還記得,他們在提起皇長子時,都是一幅崇敬之色。

    聽到如意相問,祈雲義不曾隱瞞,只道:“那一年漠拓人來犯,北境的守軍節節敗退,我以爲父皇分憂爲由,主動請纓前去戍邊。”

    說完,祈雲義自嘲一笑,又道:“其實,是我在宮裏舉步維艱,去了邊疆,興許反而會有一條生路。”

    “夫君在北境打了勝仗,是嗎”如意的眼睛裏好似有光一般,她看着自己的丈夫,想起那些客商的話,他們曾說祈雲義在邊疆立下了汗馬功勞,將那些胡人打得不敢來犯,如意念起這些,看着丈夫的目光中便是浮滿了崇拜之色。

    祈雲義察覺到她眼底的仰慕,心裏便是一軟,他點了點頭,道:“你夫君在北境,曾打過無數場勝仗。”

    如意心下一震,眼睛裏更是璀璨如星,她怔怔的看着丈夫,既是激動,又是歡喜,一張小臉只是紅撲撲的,只發自心底的小聲說了句:“夫君,你真厲害。”

    祈雲義微微一哂,揉了揉她的發頂,可是很快,他脣角的微笑便是消失了,如意看在眼裏,便是輕聲喊他,“夫君,怎麼了”

    祈雲義望着那火堆,隔了片刻,才緩緩說道:“如意,我在戰場上無數次的衝鋒陷陣,不僅立下了赫赫戰功,同時,也立下了威望,就連父皇....也不曾有的威望。”

    “這樣,不好嗎”如意不懂。

    “不好。”祈雲義淡淡開口,他深吸了一口氣,就見窗外是無邊的暗夜,猶如他此時的處境。

    “鄭貴妃一直視我爲眼中釘,肉中刺,自我戍邊後,她多次在父皇面前中傷我,詆譭我,待我立下戰功,得邊疆將士們擁戴之後,父皇,”說到這,祈雲義眼底有譏誚劃過:“他也怕了。”

    “他怕什麼”如意很是懵懂,“皇上....也會害怕嗎”

    祈雲義看着妻子那雙清澈的眼睛,眸心便是一柔,他握住瞭如意的手,放在脣邊輕輕一吻,才道:“皇上自然也會害怕,他怕的,遠比尋常人很多。”

    。”

    “那他,也會怕夫君嗎”如意問。

    “如意,草原上有一種猛獸,在幼崽還不曾長大時,它就會將幼崽盡數咬死。”祈雲義眼瞳深黑,看着如意。

    “爲什麼要咬死自己的孩子”如意聽的心驚。

    “它怕幼崽長大,有朝一日會取代它。”祈雲義聲音低沉,他的話音剛落,如意卻好似福至心靈一般,瞬間明白了。

    “夫君是在說,皇上就好像草原上的猛獸,他怕夫君會搶了他的王位”如意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地開口。

    “傻媳婦這一回倒是不傻了。”祈雲義脣角含笑,捏了捏如意的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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