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本想說“那就把我殺了吧”,可突然,她卻想起了之前在西河村時,有一天祁雲義不在家,嫂嫂卻來了,要從她手裏搶走祁雲義買給自己的一塊新布,她抱着不給,只讓嫂嫂打倒在地,那時祁雲義就曾和她說過,不論什麼都沒有她的命重要,他要她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要保全自己。如意念及往事,心頭頓時涌來陣陣溫暖,她打起了精神,她知道,她的丈夫一定會來救她。而在祁雲義趕來之前,她要做的便是保護好自己。
“那就什麼”呼延釗見她只把話說了一半,便是皺了皺眉,問道。
如意心裏亂濤濤的,她看了一眼呼延釗,卻是將聲音放得十分輕緩,和他道;“我雖不明白你爲什麼要擄走我,又爲什麼要帶我去漠格,可我的夫君現在一定在四處找我,你....你武功這樣好,你就不要和我爲難了,放了我吧,行不行”
“你夫君”呼延釗聽了這話就是笑了,他的目光在如意身上打量了一番,看着她嬌嬌小小的模樣,一雙眼睛靈秀到極點,若是在漠格,她這個樣子,說是十三四歲怕也會有人相信。
“你纔多大就有了夫君”呼延釗蹲下身子,黑亮的眼底有逗弄之色。
“我十七歲了,在我們大祁,我這個年紀已經可以當母親了。”如意沒有退縮,筆直的迎上了呼延釗的眸子。
“你有十七歲”呼延釗不信。
“我不騙你。”如意眼睛滿是真摯,“我十六歲就嫁人了,你把我捉了,我夫君會着急的。”
“你夫君是誰”呼延釗眉心微蹙,問道;“是梁王手下的護衛”
如意怔了怔,自是不敢告訴他自己的丈夫是祁雲義,她看着呼延釗,違心的點了點頭。
呼延釗睨了她一眼,卻是揚了揚脣,與她道;“不要緊,我們漠格人沒有你們漢人的規矩講究,嫁過人的女人,”說到這,呼延釗頓了頓,而後吐出了三個字;“更搶手。”
“你.....”如意又羞又急,卻又壓根無法可想,她的目光落在呼延釗的胳膊上,念起他之前說過的話,倒是靈機一動,與他好聲好氣的開口;“你說過,你是因爲梁王爺刺了你一劍,所以你才擄走了他的一個丫鬟。”
“嗯,是這樣。”呼延釗點了點頭。
“你若真想報這一箭之仇,不如去擄他的側妃吧,我只是一個丫鬟,就算你把我擄走了,梁王也不會在意的,對不對”如意大着膽子開口。
呼延釗聞言倒像是沉思的樣子,道;“你說的似乎也有道理。”
如意聞言頓時大喜,“那你......你就把我放了吧。”
呼延釗揚了揚眉,他看着面前的小人兒,瞧着她因爲歡喜而變得通紅的一張秀臉,白裏透紅的樣子可人極了,男人有片刻沒有說話,直到最後,才終是一笑,與如意說了句;“當時的確是隨手捉了你,可現在,我卻不想放了。”
待沈昭城與祁雲義趕來時,就見廟中空蕩蕩的,不見一絲人影。
祁雲義最先下了馬,向着廟裏直接奔了進去,堂中燃着的火堆已是熄滅,仍是隱隱的冒着熱氣,顯是此處的人剛離去不久。
“殿下。”沈昭城也是領着侍從趕了進來,他向着四周看去,與祁雲義道;“咱們來遲了一步。”
祁雲義眸底極深,他二話不說,直接離開了廟宇,又一次上了馬。
沈昭城見狀,眼皮一跳,上前親自攥住了繮繩,勸道;“殿下,您若信得過下官,就讓下官帶着人去追,您先進宮,面見聖上要緊。”
“沈兄不必多言,我必須親自去。”祁雲義的聲音果決,念起當日在王府時,呼延釗當着自己的面將如意擄走,每逢想來便是無盡的愧疚與自責,這兩日他亦是馬不停蹄的追查着妻子的下落,甚至不敢去細想如意此時的情形,每逢想起心中便是焦灼欲狂,祁雲義眉心緊擰,在馬背上不由自主的攥緊了手指。
“殿下,夫人的下落固然重要,可殿下身上擔着保家衛國的擔子......”
“男子漢大丈夫,若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又何談保家衛國”祁雲義聲音沉穩,不等沈昭城說完,便是出聲打斷了他的話,沈昭城聞言心底便是一震,他迎上祁雲義的眸子,看出了男子眼中的堅決,沈昭城心知勸說無望,便是鬆了自己的手,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祁雲義調轉馬頭,領着身後的侍從又一次衝了出去,沈昭城身邊的侍從上前,道了句;“大人,您看咱們.....”
“屬下聽聞因着此事,聖上已有微詞。”
沈昭城面色凝重,他沉默片刻,想起妹妹的囑託,終是道;“罷,咱們跟隨殿下一道前去尋人。”
“大人,恕屬下多嘴,三王爺可是您的妹夫,咱們這般襄助梁王爺,此事若落在三王爺耳裏,只怕......”
“你說的我何嘗沒想到,只不過......”沈昭城並未說完,只是一記苦笑,翻身上了馬。
溪邊。
如意從馬車中探出身子,就見呼延釗半蹲在溪水前,將腰間的水壺取下,打了一壺清水,轉身時剛巧迎上了如意的眸子,如意一驚,連忙縮回了身子將車簾放了下來。
呼延釗見狀,眼底便有一絲笑意閃過,他走至車前,掀起車簾將水壺遞了進去,道;“喝吧。”
如意的確口渴的厲害,她猶豫片刻,終是接過了那壺水,剛要道謝,可想着正是呼延釗將自己擄了過來,那道謝的話便是嚥了回去,只打開壺口,咕嚕嚕的喝了好幾口水。
待她喝完,呼延釗取回了水壺,仰頭便將水壺送到了自己脣邊,喝了起來。
“你.......”如意大驚,自己方纔喝過的水壺,他哪裏能再喝一想着自己的口水還在上頭,卻被呼延釗給喝了下去,臉龐便是漲得通紅,又急又氣,說不出話來。
呼延釗喝了個痛快,聽得如意的聲音,便是隨手抹了一把嘴,向着如意看去,“又怎麼了”
如意壓根說不出口,只坐在那裏不知要如何是好,想起丈夫,眼睛就是紅了起來。
呼延釗摸不出她的心思,只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徑自將水壺收好,他這一次孤身帶着如意上路,身邊並未攜帶侍從,只怕人太多會惹人矚目,便是下令讓那些屬下扮做自己的模樣分頭離開京師,爲的便是遮掩自己的行蹤。
呼延釗在溪邊尋了塊石頭坐下,解開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了胳膊上的傷口。
他手中握着一塊棉布,在溪水中沾溼,將自己傷口處的血污的拭去,祁雲義的那一劍刺的極深,剛一沾上傷口便是一陣鑽心的疼,呼延釗皺了皺眉,將白藥掃了上去,要包紮時,他側過身子,向着如意看了過去。
“過來,幫我將傷口包上。”
如意聽到他的話,卻是不曾動彈。
“沒聽見”呼延釗濃黑的劍眉微微擰起,他看着身後那個小人兒,眼底有無奈劃過。
如意仍是沒有吭聲,只坐在那兒動也不曾動一下身子。
呼延釗見她這樣,便是嘆了口氣,自己將棉布纏上傷口,只纏着歪歪扭扭,如意悄眼瞧見,心裏一陣猶豫,終是下了車走到了呼延釗面前。
呼籲釗聽到她的腳步聲,擡眸看了她一眼,就見如意的眼睛水盈盈的看着自己,與他道;“我幫你包紮傷口,你放了我,好嗎”
“好。”呼延釗竟答應的乾脆。
如意先是驚,再是喜,不敢置信道;“你不騙我”
“我堂堂漠格護國大將軍,我會騙你一個毛丫頭”呼延釗嗤笑。
如意心跳的快極了,她聽信了呼延釗的話,只小心翼翼的在呼延釗身邊坐下,拾起了棉布,十分細心的爲呼延釗包紮了起來。
“嘶......”呼延釗凝視着她姣好的側顏,倒是故意從嘴巴里發出聲音,做出一副喫痛的樣子。
如意只當自己弄疼了他,生怕將他惹惱,當下便是慌忙在他的傷口上輕輕吹了吹,她的氣息清甜,睫毛烏黑而纖長,吹氣時便是微微輕顫着,如同一把小扇子般,似是要一路顫進人心裏去。
呼延釗一震,傷口處的疼痛彷彿當真讓如意吹跑了一般,他的黑眸似海,就這般盯着如意,思緒卻是飄到了許久之前,兒時,每逢自己受了傷,母親也曾這般輕柔的爲自己吹着傷口。
“你還疼嗎”如意爲他將傷口包好,她的眼睛純澈,透着隱隱的擔心之意,看着呼延釗時,只讓他的心抑制不住的微微一動。
“不疼。”呼延釗緩緩搖了搖頭。
“那你.....可以放我走了嗎”如意滿懷期望的問着。
“不能。”呼延釗眸光灼灼。
“爲什麼你說話不算數”如意失聲。
“你們漢人有句話,叫兵不厭詐,懂嗎”呼延釗笑了,眉宇間分外豪氣爽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