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嬌妻如意 >155章 弒君弒父
    涼州。

    信鴿撲棱着翅膀,向着京師飛了過去。

    “殿下是想清楚了”一道男聲自身後傳來,落在祁雲祚耳裏,祁雲祚的目光卻仍是落在那信鴿身上,直到信鴿消失不見後,祁雲祚方纔開口;“本王想的很清楚。”

    身後那男子沉默片刻,則道:“謀逆是死罪,殿下,確定要放手一搏”

    祁雲祚眼眸幽暗,他望着京師的方向,念起即將而來的風雨,男人的眼底依然十分平靜,“若不博,本王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祁雲義登上皇位,等他即位後,第一個,便不會放過本王母子。”

    說完,祁雲祚頓了頓,又道;“唯有登臨大寶,位列九五之尊,本王......才能拿回自己想要的東西。”

    身後的男子聞言,卻是緩緩搖頭,又是開口說道;“不知殿下想過沒有,歷來謀逆的皇子,十有八九都以失敗告終,王爺這些年雖一直在暗中秣兵買馬,與各地節度使保持聯絡,可皇上手中亦有御林軍與禁軍,再者太子殿下也非泛泛之輩,若真打起來,誰勝誰負,還未可知。”

    說完,那男子停了停,繼續說了下去;“況且,即便是起兵,殿下也要講究一個師出有名,這般貿然領兵向着京師殺去,即使殿下得手,也終究是名不正言不順。”

    “你心中既有主意,直說無妨。”祁雲祚微微側過身,向着他看去。

    “殿下,依屬下愚見,若要殿下能名正言順的帶兵回京,唯有一事。”男子拱起手,向着祁雲祚行下一大禮。

    “何事”

    “聖上駕崩。”那男子一字字的吐出了這一句話,每個字都是十分清晰,猶如驚雷般炸在人耳裏。

    “你讓本王弒君弒父”祁雲祚聲音低沉,面色甚爲冷峻。

    “聖上驟然駕崩,京中必定大亂,襄王與漠格公主的婚禮亦是無法舉行,祁雲義聯合漠格的計謀遂是瓦解,而貴妃娘娘身處京師,定能與殿下里應外合,聖上駕崩,殿下身爲親子,自然可名正言順回京奔喪,而聖上駕崩,所得利者便是太子,所有的矛頭必將指在其身上,太子到時必將百口莫辯,而殿下身爲聖上親子,自然有權利對皇上的死因提出質疑,更有理由帶兵趁亂進京,殿下眼下萬事俱備,唯獨缺一個恰當的時機。”

    說到這,男子頓了頓,才道;“一個千載難逢,黃袍加身的時機。”

    祁雲祚沒有說話。

    “殿下,謀逆是死罪,弒君弒父亦是死罪,既然都是死罪,那不妨就做個乾淨,更何況,皇上的身子早已是油盡燈枯,沒人會比殿下更清楚。皇上如今活在世上,也是受罪,那不如讓殿下送他一程,也可少受許多苦楚。”

    那男子眼神黑亮,彷彿透着光一般,是壓抑着的狂熱與癲狂。

    見祁雲祚仍是不開口,那男子又道;“若說之前,殿下只有五成的把握,可一旦聖上駕崩,屬下敢保證,殿下最少能再加三成,足有八成的把握,去問鼎天下”

    最後一句,那男子的聲音分外洪亮,聽在祁雲祚眼裏,只讓他的眼睛驟然迸出一抹精光。

    京師,皇宮,朝陽殿。

    洪化帝的的咳嗽聲猶如風箱般,發出嘶啞而難聽的聲音。

    “皇上,喝點枇杷露,潤潤喉吧。”內侍上前,欲將一碗枇杷露送到洪化帝面前,洪化帝勉強搖了搖頭,他的面色猶如金紙,只問;“去瞧一瞧,看太子到了沒有。”

    “哎。”內侍答應着,剛退下還不曾走出內殿,就見一道頎長的身影大步入內,他身着明黃朝服,黑髮高挽,襯着劍眉星目,周身上下無不是透出一股難言的氣勢。

    “太子殿下,您可是來了,皇上剛纔還惦記着您。”內侍見到祁雲義,當下就是開口。

    祁雲義看了他一眼,問道;“父皇的身子如何了”

    “回殿下的話,皇上今日滴米未進,連藥也沒喝,皇后方纔來瞧,只讓皇上趕了回去。”

    祁雲義聽着,面上並無何表情,他微微點了點頭,向着內殿走去。

    洪化帝看見兒子,強撐着身子,對着祁雲義道了句;“你來了。”

    “兒臣見過父皇。”祁雲義跪在地上,向着父親行禮。

    “起來吧,”洪化帝免了兒子的禮,方纔祁雲義與內侍的話他已是聽見了,此時便是說道;“你放心,朕就是撐,也會撐到老四和漠格公主成親的那天。”

    “父皇這話言重了,”祁雲義的聲音仍是不高不低,不疾不徐,“父皇憂心國事,纔會龍體欠佳,安心調養數日,定能痊癒。”

    看着兒子沉靜的甚至冷漠的面容,洪化帝這一次心裏卻不曾有憤怒,而是有莫名的悲涼劃過,他嘆了口氣,與祁雲義道;“朕知道,因着你母妃的事,你這些年,心裏一直在怨朕,怪朕,你一直覺得,是朕愧對你們母子,是朕,害死了你的母妃。”

    “兒臣不敢。”祁雲義將眼睛低垂,並未起身。

    “雲義,你是朕的長子,是大祁的太子,”洪化帝強撐着一口氣,從榻上坐起了身子,與祁雲義一字字的叮囑,“之前的事,是朕愧對你也好,亦或你忤逆朕也罷,到了此時,朕既往不咎,朕也希望你徹底忘記,不要在放在心上。”

    “是。”祁雲義聲音簡短,只吐出了一個字。

    聽他這般說,洪化帝便是曉得這個兒子心中對自己仍是有憤恨,他閉了閉眼睛,嘆了口氣,“罷了,你恨朕也好,怨朕也罷,朕都不和你計較,朕.....怕是沒多少日子了.....”

    聽着洪化帝這一句,祁雲義眸底方纔微微一動,他擡起頭,向着病榻上的父親看去,就見洪化帝臉色蠟黃,形銷骨立,兩鬢斑白的躺在那兒,祁雲義心下微嘆,即便他從未給予過自己親情,可畢竟血濃於水,此時眼見親父如此,只讓他說不清自己心中是何滋味。

    “你過來,”洪化帝盯着兒子的眼睛,向着祁雲義招了招手。

    祁雲義領命,走上前,在父親的塌前復又跪了下去。

    “朕要你守住大祁。”洪化帝攥住了兒子的手,驀然間雙眸射出一抹亮光,他的眼睛變得炯炯有神,一夕間彷彿年輕了幾歲般,再不復方纔那般是一副行將就木的神色。

    祁雲義見此,心下便是一沉,他剛欲說什麼,竟覺洪化帝的手勁奇大,只牢牢攥住他的手,又是道;“朕就將大祁......託付給你。你不要想着扶持雲飛,雲飛只適合做一個閒散親王,他.....擔不起這個擔子。”

    “雲祚性格陰沉,野心勃勃,你.....需要小心他。”洪化帝盯着祁雲義的臉,似是有無盡的話想在這一刻全部說給兒子,祁雲義見父親如此,心下便是浮起一絲不好的預感,只道;“父皇身子不好,這些話還是改日再說,兒臣爲父皇叫太醫。”

    “不,”洪化帝搖了搖頭,仍是抓着兒子的手,他的呼吸急促,咳嗽聲又急又密,祁雲義剛欲喊人,就見洪化帝道;“別讓其他人進來.....雲義,父皇有很多話,要囑咐你。眼下不說,父皇是怕....日後再沒機會告訴你。”

    “你是父皇第一個兒子,父皇當年,的確曾嫌棄你母親出身卑微,也連帶着.....嫌棄你。”洪化帝說到此處,聲音已是越來越低,他喘着氣,接着道;“你後來一天天的長大,看着你小小年紀,便那般能喫苦.......父皇心裏......不是沒有喜歡過你。”

    祁雲義身子微震,近乎不敢置信。

    “前朝與後宮牽一髮而動全身,鄭氏勢力龐大,父皇只得承諾,以立雲祚爲太子來安撫鄭貴妃,也安撫鄭氏,並接着立儲之爭,排除異己,培植心腹,來穩固皇權。”

    洪化帝看着祁雲義酷肖自己的眉宇,繼續與他道;“父皇知道,你心中一直恨朕,覺得朕一直忽視你,冷落你,可唯有這樣,朕才能......保住你的性命。”

    “你無母舅家能夠庇佑你,卻偏生爲皇長子,朕越是重視你,越會將你至於風口浪尖,你可明白”

    祁雲義迎着洪化帝的目光,卻並未說話。

    “當然,你會覺得,朕與你所說的話全是虛情假意.....可不管你相信與否,朕當年......對你不聞不問,一來的確是爲了保護你,二來,便是要磨礪你。”

    說完,洪化帝看着眼前高大沉穩的兒子,眼底終是有一絲欣慰劃過,“在朕的這些兒子中,朕知道,唯有你,才能擔此大任。”

    “答應父皇,”洪化帝嗓音沙啞,雙眸筆直,攥着祁雲義的手指因着用力,近乎痙攣般,與兒子開口;“你要守住大祁,要將大祁整理的蒸蒸日上。”

    見洪化帝的眼睛中滿是期冀之色,祁雲義點了點頭,終是說了句:“兒臣答應。”

    “好好好”洪化帝連說了三個“好”字,可不等他笑出聲音,攥着祁雲義的手指卻是驀然一鬆,睜着眼睛倒在了榻上。

    “父皇”祁雲義一震,立時上前查探,他將手指放在洪化帝的鼻息之下,臉色頓時一變。

    “皇上,該喝藥了。”送藥的太監進了內殿,映入眼簾的,便是洪化帝舉着手指,死不瞑目的樣子,而在他身邊,唯有祁雲義一人。

    “是你.....是你......”內侍大驚失色,手中的藥碗頓時打在了地上,他連滾帶爬的衝出內殿,口中只道:“皇上駕崩了皇上駕崩了太子.....太子殺了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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