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開車”白中元有些意外。
“廢話真多,上車。”
都說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以往白中元對於這句話沒有太深的感觸,但現在他不得不承認其中的道理。姑奶奶剛纔還和顏悅色的,怎麼突然就有了薄怒之相,這動不動就甩冷臉的無常舉動,着實是個臭毛病。
雖然心中這樣埋怨着,但白中元並沒有表現出來,相反還透着關心問了一句:“你這是怎麼了”
“沒事兒。”許琳輕輕搖頭,而後朝着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是見不得這種場面,心裏憋得慌。”
“是嗎”
“是。”
“那你心理承受能力可不怎麼麼樣,至少與你之前和現在的工作是不匹配的。”白中元笑了笑。
“你說人的生命怎麼就這麼脆弱呢”許琳發動車子,轟鳴聲掩蓋住了言語中的悲傷和失落。
“不知道。”或許是話題有些沉重,白中元的語氣也有了些惆悵,“其實真正脆弱的不是生命,是我們的內心。”
“是嗎”許琳轉頭,目光深邃。
“不盡然,但我是這樣認爲的。”示意許琳集中精神開車,白中元又說,“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觸景生情,有感而發。”許琳順勢轉移了話題,“早晨沒喫飯,去前面買點兒喫的吧。”
“行,順便幫我也帶一份兒。”因爲住的是打折酒店,用餐要自理,所以白中元也是空着肚子去的支隊。
“你去。”許琳沒好氣兒的說道。
“也行,給錢。”
“給錢”許琳氣的笑出了聲,“白中元,一頓早餐能花幾塊錢,連這你也算計”
“不是算計,是我真的沒錢。”白中元也很無奈,“我這人總是丟三落四的,身上很少帶現金。”
“移動支付呢”如果換做往常,許琳不會這麼較真,但今天心情不好,怎麼看白中元怎麼不順眼。
“沒開通。”白中元撇撇嘴。
“信用卡呢”
“沒辦。”
“工資卡總有吧”許琳就差直接上手搜了。
“來醫院之前有,現在沒了。”白中元聳肩攤手。
“什麼意思”盯着白中元的眼睛看了一會兒,許琳似乎想到了什麼,直接打開了車門,“你行,記住,欠我一頓飯。”
許琳去而復返並沒有用多長的時間的,將早餐遞給白中元之後,她好奇的問了句:“你的工資卡,留給耗子了”
“沒。”白中元含糊不清的說道,“耗子的事兒不必我操心,有局裏和隊裏呢,我給老楊了。”
“爲什麼給他”
“還能爲啥,因爲他缺錢唄。”接下來,白中元將楊偉成的家庭情況簡單說了說。
“這麼說,老楊日子確實過的挺苦啊。”感慨過後,許琳又問,“你把錢給了別人,自己怎麼辦”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說着,白中元晃了晃手裏的早餐,“你看,這不是沒餓着嗎”
“你臉皮可真夠厚的。”話裏依舊透着諷刺,可許琳的態度已經有了極大的好轉:“你幫助老楊的事情我不做評價,學習雷鋒也好、念及兄弟情也罷,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好奇的是你以後的打算,不準備攢錢成家了”
“成家”換做兩天前說起這個話題,白中元絕對會極爲的排斥,可現在他只是微微愣了愣神,便恢復了那副不着調的樣子,“我說許副隊長,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一句富含哲理的話”
“什麼”
“如果不是爲了神聖而偉大的繁衍使命,絕大多數男人都不會跟女人結婚。”說到此,白中元狠狠吸溜了一口豆漿,而後打了個飽嗝,“女人啊,太麻煩,哪如跟兄弟們一起喝喝酒、看看球來的痛快。”
“幼稚。”許琳冷哼,“行,就算你沒有成家的打算,那總得給自己留點兒養老錢吧”
“養老,不是有國家呢嗎”白中元不以爲然,“退休金就夠了,再說,誰知道還能活多少年”
“白中元,你這種思想很消極,很危險。”說着,許琳的眼睛轉了轉,“說實話,是不是沒有後顧之憂了”
bsp;“什麼意思”白中元警覺了起來。
“還能什麼意思”許琳眨眨眼,輕輕說道,“有足夠的養老錢了唄”
“我不是說了嘛,將來有退休金呢”翻個白眼,白中元又嘮叨了起來,“早些年的話咋說來着,只生一個好,國家來養老,你是不相信我,還是對咱們國家沒有信心”
“你這滿嘴順口溜,是想考研還是咋地”懟過一句後,許琳表情變得玩味起來,“工資卡你毫不猶豫的給了楊偉成,這說明你根本不缺錢,要不你借我點兒一兩萬不嫌少,三五十萬不嫌多。”
“你到底什麼意思”這個時候,白中元總算是聽出了些東西,不由皺起了眉頭,“直說吧,不用藏着掖着的。”
“非要挑明嗎”許琳冷笑。
“”
迎着許琳的目光,白中元沉默了好一會兒,恍然大悟的同時語氣變得有些森寒起來:“我真借五十萬,你敢要嗎”
“有什麼不敢”許琳毫不示弱。
“罷了”
此時此刻,白中元深切明白了什麼叫不要跟女人講道理,只能示弱解釋道:“我再說一遍,爆炸案中丟失的五十萬贓款跟我沒有任何的關係。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總之不要再引誘或者試探我。”
“莫名其妙。”許琳狠狠咬了一口手裏的包子,“我什麼時候說五十萬贓款的事情了,是你提的好不好”
“你”白中元有口難辯。
“你什麼你”許琳得勢不饒人。
“算了,當我什麼都沒說,趕緊開車。”
“你開。”說完許琳直接下了車。
當車子再次啓動的時候,白中元搖身一變成了司機,他現在有種想撞牆的衝動,怎麼就粘上許琳這塊狗皮膏藥了
許琳不明白中元內心所想,但卻能看出他的不高興,於是態度軟下來一些:“怎麼,真的生氣了”
“不敢。”白中元目不斜視,“俗話說拿人的手軟,喫人的嘴短,您許大隊長剛請吃了早餐,感謝還來不及,哪能生氣”
“口是心非,陰陽怪氣。”許琳滿臉不屑。
“對了,還得請你幫個忙。”
“有屁就放。”許琳現在拿白中元一點兒輒都沒有,這個人似乎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害臊和廉恥,自然不會給好臉色。
“那個”猶豫再三,白中元還是說了出來,“那天早晨得罪了周然,你看看怎麼道個歉合適”
“得罪她”許琳頓時來了興致,“詳細說說,怎麼回事兒”
“也沒什麼,就是坑了她一頓早餐。”白中元把之前的事說了一遍。
“你可真夠損的。”聽完,許琳先是嘲諷一句,接着說出了彌補的辦法,“回頭我約她出來一起喫頓飯,不是什麼大事兒,她不會往心裏去的。”
“那感情好。”白中元表示贊成之後,又嘿嘿一笑,“就是到時候又得麻煩你破費了,挺不好意思的。”
“等會兒”許琳有些發懵,“你什麼意思,讓我請”
“對啊。”
“憑什麼”許琳氣的咬牙。
“因爲我沒錢。”白中元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許琳氣結,好半天才抓狂的說道,“白中元,鐵公雞。合着我不僅要幫你拉人情,還要倒貼一頓飯是嗎”
“我也不想,但是”
“沒錢,對嗎”許琳快氣瘋了。
“事實如此。”白中元無奈聳肩。
“行,我請就我請,但是得算利息。”許琳腦子有些混亂,這是當下想到唯一能找補回損失的方法了。
有了許琳的保證之後,白中元的心總算是踏實了下來,倒不是非要給周然道歉,而是他想通過許琳來拉近跟周然的關係。因爲接下來有件事情,他必須要請法醫幫忙才成,而且最好是保密的。
許琳當然不知道又被算計了一次,還在爲“訛”了白中元一筆而沾沾自喜着,人情可不會輕易讓他還的,到時候非得狠狠宰纔行。
當然,許琳也不會太過於爲難白中元,不會去讓他去做違法犯罪的事情,但法理的範圍之內,道德底線之上,做什麼就由不得他了。
二人內心各有算計,卻誰都沒有意識到,你來我往的言辭交鋒中,非但沒有生出嫌隙,反倒拉近了彼此之間的關係。
或許,這就是緣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