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啊”
“白中元,是你在裏面嗎”門外,是許琳的聲音。
站起身時,白中元故意弄出了較大的動靜,走到門口胡亂抓了幾把頭髮後,他才慢悠悠的開了鎖。
“睡覺了”許琳狐疑。
“沒有,在桌子上趴了一會兒。”白中元打着哈欠。
“鎖門幹什麼”許琳繼續問。
“吵得慌。”白中元隨口編着,“你可能不知道,我有點兒神經衰弱,稍微有點兒動靜就心煩意亂的。”
“臭毛病真多。”許琳說着,一步跨進了門口,不動聲色的瞟了瞟四周。
“你幹什麼去了”白中元問。
“去了趟局裏。”說完,許琳走到了辦公桌的旁邊,拉開椅子坐下後,用餘光瞟了瞟抽屜上的鎖,看到一切正常這才繼續說了下去,“邱子善已經被當地警方控制住了,就等方隊他們趕到交接了。”
“方隊他們還沒到”白中元記得方言他們是昨天黃昏時分出發的,在人歇車不歇的情況下,理應到了纔對。
“沒有。”許琳搖頭,“邱子善的老家說是在鄰省,其實際住址要遠的多,方隊他們馬不停蹄趕到那裏也得要天黑了。”
“那豈不是最快也要後天晚上才能趕回來”
“後天”許琳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最快也要大後天了,如果在那邊兒預審的話,時間要更久。”
“也是。”這點,白中元不會懷疑,畢竟跨省辦案瑣事繁多,三天能趕回來已經是樂觀的估計了。
“晚上有時間嗎”許琳,突然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幹什麼”白中元微楞。
“沒什麼,請你喫飯。”
“請我喫飯”白中元更加意外了,“好端端的,怎麼想起來請我喫飯了”
“算是還你的人情吧。”
“什麼人情”
“羊湯店的人情。”說着,許琳露出了略帶深意的笑容,“要不是你的提醒,我可能已經成爲了別人手中的一把槍。尤其是想到槍口很可能要對準自己同志的時候,我這腳底就向上泛着寒,這份兒情可是必須要還的。”
“哪兒有那麼嚴重。”白中元滿不在乎的擺擺手,“那些話你千萬不要過度解讀,我只是提醒你辦案的原則而已。”
“真的”
“真的。”白中元凝重的點點頭。
“你猜我信不信”許琳歪頭,嘴角含笑。
“你猜我猜你信不信”
“無聊。”看到白中元又沒了正經樣子,許琳直接下了驅逐令,“該幹嘛幹嘛去,別總在我面前晃悠。”
“那晚上喫飯的事兒呢”
“下班我找你。”因爲連環案的嫌疑人邱子善已經落網,所以支隊的氛圍也相對鬆緩了一些,除了必須的值班人員外,其他人只要保持二四十小時開機即可,不必再通宵達旦的堅守在工作崗位上。
“回見。”白中元擺手出門。
離開辦公室之後,白中元去而復返的朝着二層小樓走去。來到門口,碰到了從技術科出來的周然,詢問得知她剛纔已經找機會完成了對指紋數據庫的比對工作,可以確定那枚單獨的指紋不是蘇浩的。
得知這點,白中元略感失落的同時也大鬆了口氣,而這也讓他意識到信封中的認罪書失去了價值。
當年親手將蘇浩送進監獄的事情並不是什麼祕密,因此白中元掏出信封之後便打算直接撕碎扔掉。晚上還要和許琳一起去喫飯,認罪書雖然不具備任何的價值,但也不是沒有引起小麻煩的可能。
“白隊,這是什麼東西,我可以看看嗎”周然有些好奇。
“當然。”點頭,白中元將信封遞了過去。
看完之後,周然略微有些意外:“白隊,這個白浩跟你讓我查的蘇浩是什麼關係”
“是一個人。”
“一個人”周然不解。
這樣的表情,給白中元傳遞了個訊號,原來並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愛八卦打聽閒事兒的,周然顯然對四年前的事不知情,於是耐心的解釋道:“他本來叫白浩,入獄之後改了姓氏,其實是一個人。”
“原來是這樣啊。”周然恍然大悟,隨後皺了皺眉,“他入獄之前姓白,跟白隊不會有關係吧”
“他曾經是我弟弟。”
“啊”
周然一驚,眼神變得複雜起來,少許恢復了平靜:“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你們之間的事情我不想多問,只是有
“什麼”
“爲什麼說“曾經”是你弟弟”
“我們之間發生過很多的事情,一句兩句說不清,總之現在我們劃清了界限。”白中元不想提及那些往事。
“好吧,這個話題就此略過。”周然說着第二個疑問,“他爲什麼改性蘇,而不是其他的姓氏”
“可能他喜歡蘇這個姓吧。”最終,白中元沒有說出抱養的事情來,這是紮在心裏的一根刺。
“嗯。”周然點頭。
“沒問題就撕了吧。”說着,白中元便擡手去拿。
“等等。”
“怎麼了”
“白隊,你拿着這份兒認罪書去而復返,應該是讓我比對上面的指紋吧”
“原本是這樣想的,但剛纔你也說了,已經對數據庫進行過檢索,案發現場的指紋與蘇浩不符,那就沒有必要再檢測了。”
“要我說,還是鑑定一下比較好。”
“爲什麼”
“沒啥,反正閒着也是閒着,做個鑑定又沒有多長時間。”將信封裝進兜兒裏,周然捋了捋耳邊的頭髮,“再說,多一份兒檢材,也能多一份兒確定性。”
“好吧,你看着處理。”白中元點頭,又叮囑一句,“昨晚鑑定比對之後,直接進行銷燬就好。”
“我明白,結果出來以後,我會第一時間通知白隊的。”說完,周然轉身上樓。
在連環案取得巨大進展的情況下,白中元暫時松閒了下來,下午去佟楠那裏做了例行的診療後,返回支隊已經是五點半了。
因爲有約定在先,所以許琳也早早做了安排,當時間來到六點的時候,她找到白中元一起開車出了支隊。
“去哪兒”白中元問。
“稍等。”許琳點開手機看了看,“北三環的浮沱河旁邊,有一處叫林語堂的農家莊園,去那裏喫。”
“那裏可不近,而且消費水平很高,你確定要去那裏”林語堂白中元去過一次,飯菜着實不便宜。
“放心,我請,不會讓你掏錢的。”
“我就算想掏也沒有啊。”白中元苦笑着拍拍衣兜。
“沒正經。”許琳說完,踩下了油門。
六點的省城,已經開始有些堵車了,好在白中元他們是由內向外走,在路況越來越好的情況下,於半小時後抵達了目的地。
時已至秋,林語堂這裏的景色雖不如夏天那麼優美,但卻別有另一番風味。總的來說,十分的愜意醉人。農家莊園佔地很廣,出於安靜、隱私的着想被切割成了無數的小院子,白中元他們來到的是主打雅緻的翠竹園。翠竹園名副其實,裏面不僅種着精心修剪的成片竹林,就連房子、桌子、椅子和餐具都是竹子製成,步入其中恍若來到了世外桃源,令人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別說,貴還真有貴的道理。”發着感慨,白中元掀開細條竹簾走到了屋子裏,動手泡了一杯茶。
當茶香四溢的時候,外面又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雨水滴落在竹葉上的聲音,仿似隔水擊缶;翠意浸入黃昏的顏色,宛若蒙紗望月。祈願鈴隨着秋風微微擺動,一股詩情畫意之風油然生成。
尤其是目光瞥過許琳那張精緻的臉龐時,白中元突然有了種置身於夢中的錯覺,忍不住發起了感慨。
“這他孃的才叫生活啊。”
“看你那點兒出息。”許琳受驚回神,“想喫什麼”
“隨便。”白中元無所謂的擺手,“我這人沒那麼多講究。”
“你嘴裏到底有沒有實話”看看旁邊的服務員,許琳抱怨着,“喝羊湯的時候,是誰說喫飯這種事兒不能將就的”
“此一時彼一時,那會兒我有錢。”白中元無力的辯解着。
“還算有自知之明,知道什麼叫喫人的嘴短。”說完,許琳示意服務員開始點菜。
“你懂啥,這叫”就在白中元打算胡謅的時候,兜裏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掏出看到是個陌生號碼。
“我去接個電話。”
“外面下雨呢”許琳提醒着。
“一點兒都不懂浪漫。”說完,白中元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白隊,是我。”電話接通,裏面傳來了周然的聲音。
“有事兒”
“嗯。”電話裏周然語氣嚴肅,“指紋鑑定比對已經完成,那枚單獨的指紋,與認罪書上的指紋完全一致。”
“什麼”這句話,宛若驚雷炸響,震的白中元臉色發白心神大亂,以至於說話都有了顫抖,“周然,你,你確定”
“確定。”
“我,我知道了。”白中元的冷汗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