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以罪之名 >第九十一章 刻骨之殤
    任何一件事情,都是有着因果關係的,眼下白中元所需闡述的不是結果,而是促成柳莎犯罪的原因。

    而這些原因,其實都藏在案件徵象中

    根據時間順序,應該是這樣的:

    1柳莎和趙元昊戀愛,但遭到了家人的反對,柳炳權和蔡湘琴的獅子大開口,阻撓了這份兒美好愛情的開花結果。

    2勢力的父母棒打鴛鴦,讓柳莎和趙元昊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他們想堅持下去,卻又不得不面對殘酷的現實。

    3想要修成正果,勢必要滿足貪婪父母提出的條件,爲了不影響耗子的未來,柳莎找到了潘洋,借錢或是尋找能夠賺錢的工作。

    4看到柳莎和耗子依舊在堅持着“貧困”的愛情,於是蔡湘琴和柳炳權動了歪心思,開始託人介紹相親對象,並將柳莎的照片和資料上傳到了婚戀網站中,開始了恬不知恥的賣女之路。

    5潘洋同意了柳莎的請求,並利用在夜總會工作積攢的人脈着手幫助柳莎解決眼前的困局。

    6通過潘洋介紹的渠道賺錢,想來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趙元昊得知之後,與柳莎發生了不愉快,甚至是提出了分手。

    7柳莎對待愛情是執着的,她相信趙元昊總有一天會體會到自己的苦衷,於是吞嚥下苦澀繼續賺錢。

    8後來的工作中,不管潘洋是有心還是無意,導致柳莎失身了。這是後續事件的轉折點,也是柳莎精神問題的源頭。

    9先是得不到耗子的理解,後是被人玷污了貞潔,柳莎心灰意冷,壓力越來越大,開始出現淺顯的病症。

    10作爲婚戀網站負責人,邱宇墨想要辦好網站自然要深度追蹤每一名會員的情況,在這個過程中他了解到了有關柳莎及其父母的種種情況。他當年的愛情慘敗給了現實,於是被柳莎深深的吸引住了。

    11柳莎很清楚,走到這一步是很多原因促成的,但最根本的還是金錢,她痛恨金錢買賣的婚姻和感情。

    12爲了拯救柳莎,邱宇墨與她的父母達成了共識,將柳莎接了出去。

    13最厭惡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這種“交易”讓柳莎的病情進一步加重。

    14病情失控的情況下,柳莎開始尋找途徑發泄仇恨和不滿,通過邱宇墨的電腦登錄婚戀網站,挑選起了目標人物。

    15邱宇墨患有肺癌,命不久矣。爲了幫助柳莎獲得新生,他策劃了後續的一切,最終頂罪死亡。

    十五個環節,根據時間線一環環的遞進,這其中既闡明瞭柳莎和耗子的感情變化,也顯示了柳莎病態心理的生成和發展,同時也暗藏着邱宇墨對她的傾心與保護。當然,也揭露了蔡湘琴和柳炳權的醜陋嘴臉。

    上述的十五條早已經在白中元腦海中過了好幾遍,因此他表達的極爲連貫,就像是爛熟於心那般。可在方言與謝江看來,就顯得十分誇張了,兩人對視間似乎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濃重疑惑。

    “就算是有備而來,這準備的也未免太充分了吧這究竟是根據案件徵象推導出來的,還是早就獲知了什麼線索”

    他們兩人皺眉不語,柳莎卻是輕輕拍起了巴掌,直到震動了胸前的傷口,纔不急不緩的開了口:“白隊長,宇墨活着的時候叮囑過我,必須對你多加防範,說如果哪天警方找上了門,一定是你破解了他設下的局。”

    “”

    難得,白中元陷入了沉默。

    “現在看來,宇墨說的一點兒錯都沒有,你不僅找到了我,還將種種的一切做出了近乎完美的還原和回溯,你是真的可怕。”

    “這算是誇獎嗎”

    “隨你怎麼理解。”柳莎披上了外套,“我只想說,輸給你不冤。”

    “認輸了”

    “心服口服。”

    “那我們的約定。”

    “作數。”柳莎點頭。

    “你說,我聽。”白中元坐了下來。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柳莎苦澀的笑笑,“該說的你都說了,只有三點我想講給你們聽聽。”

    “第一,是關於趙元昊的。”

    柳莎陷入了回憶:

    感情,是和人動物的本質區別。

    柳莎對愛情極爲的投入和看重,自然也是十分孝順的,而這恰恰就是後來一系列事情的根源,她不想做出傷害到戀人和父母的艱難取捨。她的看法很簡單,幸福的人生,不該是一家人團團圓圓,和和美美的嗎

    缺了任何一方,都不是完整的

    所以,她想通過自己的努力,來達成這樣的心願。

    父母貪得無厭,耗子家境貧寒,兩方都指望不上的時候,柳莎只能靠自己,於是她找到了潘洋。兩人自幼情同姐妹,這點兒忙自然是要幫的,可柳莎沒有想到,潘洋介紹的工作會是夜總會的陪酒女。

    本質上說,這算不得什麼不光彩的職業,畢竟早已經是社會的常態了。可在柳莎看來,卻是見不得人的,是在踐踏自尊和人格。可她沒得選擇,只要還想和耗子結婚,只要還想與家人和睦,她就必須咬牙做下去。

    況且,這個職業的收入的確很豐厚。

    漸漸習慣了夜總會的工作後,柳莎的錢包也開始鼓了起來,每次面對那些大腹便便的油膩男人時,她都會強壓着煩躁和厭惡安慰自己:“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爲了元昊,也爲了父母。”

    柳莎長的清純漂亮,加之保守羞澀,於是很快便成爲了夜總會炙手可熱的人,每天流連於各個包廂酒桌,忙的分身乏術。每當醉眼迷離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她都會摸摸褲兜裏的錢,眼神會再次變得堅定起來。

    “元昊,再等半年,莎姐我娶你回家。”很多個夜晚,柳莎都會醉意沉沉呢喃着這句話,然後昏昏的睡去。

    可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呢

    儘管柳莎再三強調潘洋要保密,儘管她每次與耗子見面都謹小慎微的,可在夜總會工作的事情還是暴露了。

    她至今忘不了耗子的那張臉,有憤怒、有無奈、有自責,還有深深的心疼:“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做,爲什麼要瞞着我”

    柳莎不知道怎麼回答,或者說她沒有勇氣面對耗子,只是低着頭小心翼翼的搓動着衣角,像極了敢怒不敢言的受氣小媳婦。

    攬她入懷,耗子用滿含自責和心疼的語氣在耳畔低吟:“警察我不當了,我們馬上就離開這裏,我不怕浪跡天涯,怕的是你被生活之重壓垮。”

    那句話,抵消了半年的委屈和艱辛,柳莎流着淚笑出了聲:“穿上警服是你的夢想,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情能比幫助戀人完成夢想更幸福呢相信我,再等等,等你進入警隊的那天,我穿着婚紗去找你。”

    這算不得山盟海誓,至多隻能是兩個年輕人之間的約定。然而命運總是喜歡捉弄人,去將約定無情的打破。

    解開誤會之後,那晚柳莎心情格外的好,半推半就之間同意了拒絕了多次的一個男人,陪他喝的酩酊大醉。當然,這是在安排好退路的情況下,潘洋信誓旦旦的保證,會將柳莎安全送回家裏。

    然而當柳莎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躺在酒店的豪華套房中,身體的不適感和耳側震天的呼嚕聲提醒她天塌了。

    男人於柳莎的哭喊和毆打中醒來,得意洋洋的笑着,那一口黃牙將淫邪的嘴臉映襯的無比醜陋和骯髒:“裝他媽什麼清純,到了牀上還不是一副放浪的樣子,要不要我幫你回憶回憶昨晚的”

    “滾,你給我滾。”柳莎雙眼通紅,嘴脣都咬出了血。

    “潘洋沒騙我,你的確是處子之身,說好的錢一分都不會少你。”男人走了,留下了一張卡。

    柳莎崩潰了,躲在衛生間一遍遍的沖洗着身體,水是冰涼的,可她的皮膚卻像灼燒過一般紅潤。

    直到有的地方皮膚搓破,滲出了絲絲鮮血

    她沒有扔掉那張卡,儘管那是屈辱,儘管那是餘生永遠都無法擺脫的苦痛,可她依然保留了下來。

    因爲有些事情,她還沒有做完。

    如那男人所說,卡中有着一筆數目不小的錢,這筆錢足夠用來支付房產的首付,那是柳莎想送給耗子的最後禮物。

    “我不能和你一起創造幸福,那就盡最大的努力讓你幸福。”撫摸着房產證,柳莎笑着流出了眼淚,“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爲什麼要將愛情看得那麼神聖,爲什麼要堅守着洞房花燭夜的狗屁原則和底線”

    “元昊,我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你都會原諒我,可我邁不過心裏的那道坎兒,我們的愛情不能有任何的瑕疵,我是骯髒的,是下賤的,是令自己都厭惡和唾棄的。原諒我,原諒我不能再穿着婚紗去找你。”

    那天開始,柳莎變了。

    那天開始,耗子也變了。

    那天開始,他們愛情結束了。

    無數的夜裏,柳莎都會哭着從夢中醒來,端詳着與耗子的合影,一點點的摩挲着沒有溫度的臉頰:“我想你,想你了”

    而那時,耗子正望着殘月喝下一杯杯烈酒,口中含糊不清的重複着:“爲什麼,到底是爲什麼”

    夜深了,耗子醉了。

    夜深了,柳莎拿起剪刀輕輕劃開了白皙光滑的皮膚。

    鮮血流出時,她笑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