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以罪之名 >第十八章 硬茬子
    “中元,之前你讓小王給了賈林一張紙,上面究竟寫的是什麼”透過單向玻璃,謝江朝裏面打量着。

    “兩句話。”白中元知道,這個時候已經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了。

    “什麼”

    “第一句是,我知道那件皮衣是誰的。”

    “第二句呢”

    “第二句是,做個有擔當的男人。”

    “看來你這兩句話起作用了。”說着,謝江朝裏面指了指,“透過一個人的小動作,可以窺探出其心理,他動搖了。”

    “你指的是抖腿吧”白中元直指關鍵點。

    “沒錯,就是抖腿。”謝江點頭,做着條理性的分析,“對於喜歡抖腿的人來說,在兩種情況下會出現下意識的舉動。一種是放鬆的時候,一種是緊張的時候,前者頻率相對較慢,而後者則要快的多。你看賈林,他現在抖腿的頻率就很快,你再看他的雙手,十指交叉扭動,也是緊張心理的表現。還有,他的舌頭不時舔動嘴脣,喉嚨做着吞嚥的動作,這都說明你的那兩句給了他很大的壓力。”

    “也就是說”

    “最佳時機。”謝江說完,推門而入。

    前後腳坐下之後,白中元擡眼細緻打量起了賈林,這個人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那股淡定和對峙之相,整張臉上寫滿的都是憔悴。尤其是那雙眼睛,不僅沒有了光芒,就連對視的勇氣似乎也喪失掉了。

    “開始吧。”示意警員做筆錄之後,謝江開門見山的直奔主題,“賈林,在正式審訊之前有個消息先透露給你,就在剛纔梁媛已經供述了與本案相關的所有,包括你們之間的關係,也包括難以啓齒的種種,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賈林沒有說話。

    “那兩句話你看過了吧”白中元變換角度撬動着賈林的嘴巴。

    “嗯。”這次,賈林輕輕點頭。

    “想清楚了嗎”

    “清楚了。”

    “你的選擇是什麼”

    “從這裏出去。”話說至此,賈林擡起了頭,臉上的渙散之意已經被決絕所取代,“出去以後好好跟梁媛過日子,好好把孩子撫養長大。”

    “你清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麼”謝江頓時臉色一變。

    “當然。”迎着謝江的目光點頭,賈林繼續重申着,“回家,過日子。”

    “你”

    “老謝,別衝動。”將謝江按在椅子上,白中元把聲音壓得低沉了些,“看來你是不打算如實供述了對嗎”

    “既然是審訊,那就應該有問有答不是嗎”賈林毫不示弱,“你們都沒有發問,我供述什麼”

    “好。”深吸口氣,白中元直接問道,“賈林,現在你需要回答以下幾個問題,從喫午飯到警方趕去屠宰場之前的這段時間,你都做了什麼,每件事又用了多長時間,是否有人可以給你證明,都必須詳細的做出陳述。”

    “我想想。”賈林點頭。

    “怎麼,記性不好嗎”這種小伎倆,謝江見的多了,根本不會給出多餘的時間,“下午發生的事情,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

    “當然記得。”眼睛轉動後,賈林這才說道,“往常的時候,中午我們都是一起喫飯的,可是最近這些天,胡成似乎有着心事,所以他都是端着酒菜單獨去喫。正常情況下,午休完了之後就會忙豬場的事情,比如衛生清潔、飼料混拌還有選豬出欄之類的,並且是有着細緻分工的。”

    這些事情梁媛之前提及過,所以白中元還有着清晰的印象:“選豬出欄的事情始終是胡成在負責,你具體做什麼”

    “飼料混拌。”

    “那宋前就是負責衛生清潔了”謝江插話。

    “是的。”

    “繼續吧。”白中元催促。

    接下來,賈林做了較爲細緻的供述,所說的一切與梁媛交代的相差無幾。

    時節已經是深秋,天氣越來越短,之於賈林和宋前來說,已經沒有足夠的午休時間了,喫飯完稍作休息就要忙碌起來。而胡成的工作則沒有這麼緊迫,挑選兩頭明天要宰殺的豬,半個小時都用不了。

    以往的時候,胡成中午睡醒之後都會坐在屋檐下喝茶醒酒,但最近這些日子他經常往屠宰場那裏跑,有些時候甚至會耽誤了選豬的事情。爲此梁媛還跟他吵過架,可效果甚微,他依舊是我行我素。

    今天下午又是這樣,因爲生氣加之身體不適,梁媛就打電話讓賈林去屠

    宰場喊胡成回去,沒成想看到了案發現場。

    “當時是幾點”

    “我不知道,大概是六點前後吧”

    “嗯。”

    在案發現場時,白中元問過許琳有關法醫初步屍檢的事情,時間倒是能夠對的上的。可回想起接到方言電話說屠宰場發生命案的時候,這裏面似乎又有了些矛盾的地方,粗略的估算下時間誤差有半小時左右。

    “到底是六點前,還是六點後”白中元的語氣緩慢,卻帶着一股壓迫感。

    “記不清楚了,大概就是六點來鍾。”賈林給不出準確的時間。

    謝江坐在旁邊,瞬間便領會了白中元發問的深意,於是也順嘴問了一句,“那會兒,太陽落山了沒有”

    “落山了。”說完,賈林又搖頭,“不對,好像還有陽光。就是落山又沒完全落下去那種。”

    “”

    這樣的回答後,謝江和白中元默默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皺了皺眉,這並不是他們希望聽到的答案。

    通常來說,人的記憶都是有選擇性的,除了印象深刻的事物之外,其他的東西都會被或多或少的忽略掉。就拿時間點來說,除非賈林當時看錶了,否則他絕對給不出準確的數字,這是很正常的。

    白中元也好,謝江也罷,最想聽到的是一個準確的時間,這會給他們製造更多的發問機會和話題。可隨着賈林模棱兩可的回答,審訊的形勢已經變得不樂觀起來,至少要比面對梁媛時艱難的多。

    可話說回來,這不就是審訊工作的核心嗎坦白從寬的犯罪分子終究是少數的,絕大多數都是存有僥倖和對抗心理的。至少在警方拿出確鑿的證據之前,他們都是會負隅頑抗,沒有誰會急着去坐牢。

    短時的沉默,讓審訊室的氛圍變得壓抑起來,這讓賈林開始變得有些活躍:“兩位警官,怎麼不問了”

    這是一種挑釁,明目張膽的挑釁

    換做在沒有審訊梁媛之前,賈林這種囂張的態度可能會激發白中元和謝江的怒火,可在此時,他們誰都沒有動怒的跡象。相反在對視之後,兩人嘴角都露出了一抹笑容,這讓審訊室的氛圍更加詭異了。

    “這樣,既然你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那我們不妨先休息休息。”說着,謝江去拿了個紙杯,“你喝口水,我給你講個故事聽。”

    “喝就喝,正好渴了。”賈林毫不示弱。

    “”

    接下來的時間中謝江娓娓道來,將梁媛所供述的一切又是重複了一遍,而隨着他的講述,賈林的臉色神態甚至於抖腿的動作都在發生着改變。總而言之一句話,他的情緒正在朝着失控的方向發展。

    當謝江踩着節奏均勻的腳步回到座位上時,審訊椅上的賈林已經陷入了無言的沉默中,他的臉色無比陰沉,紙質的水杯更是被捏的變了形。白水從裏面流出,順着指縫一滴滴的滑落了下去。

    “她真說,真說希望判處我死刑了”

    “是的。”白中元深深的點頭,而後目光變得深邃,“現在,我們可以推心置腹的談談了嗎”

    “談什麼”賈林臉色忽然大變,露出了獰笑,“白警官,實話說我很佩服你,你不僅得知了我前往養殖場工作的真實目的,更是根據不起眼的細節弄清楚了我和梁媛的關係,就連懷孕的事情都沒能逃過你的眼睛,尤其是你推斷胡成遭遇種豬襲擊的事情,簡直就跟親眼所見一樣,實在是厲害。”

    “這麼說,你承認了”謝江眯起了眼睛。

    “承認,這有什麼不敢承認的。”點頭之後,賈林突然拔高音量反問道,“關鍵是我承認有什麼用,你們有證據嗎”

    “”

    白中元和謝江的臉色同時一變。

    “不對嗎”賈林繼續無賴式的糾纏着,“實不相瞞,胡成受傷就是我一手設計的,而且採用的方式跟白警官推斷的一般無二,先是餵了種豬發情藥,又在胡成的工作服上塗抹了大量母豬的體液。除此之外,在喫飯的時候我還多灌了他兩杯酒,這都是事實。可還是那句話,你們有證據嗎”

    “你承認了就是證據。”旁邊的警員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笑話。”賈林咆哮着反駁,“我承認了就是證據好,那我說全世界的犯罪事件都是我做的,你們能拿我怎麼辦”

    “”

    白中元和謝江依舊在沉默。

    “兩位警官,怎麼不說話了”賈林得寸進尺,“據我所知,國家法律原則是無罪推定,你們這是要知法犯法嗎”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