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雨的膽子比較小,匆匆瞥過一眼後便將頭扎進了許琳的懷裏,與之有着鮮明對比的是周然,順手抄起一隻碗,直接砸向了玻璃。伴隨着嘩啦的聲響,外面也傳來了淒厲的叫聲,刺耳且驚神。
“我去看看。”
盤哲自幼在這裏長大,如今又是刑警中隊長,自然是沒有絲毫畏懼的,從老宅的門上扯下門栓便追了出去。
少許後窗傳來了腳步聲,而後是盤哲的聲音:“都把心放肚子裏吧,一隻野貓,已經被我趕跑了。”
野貓?
白中元一愣,趕忙追問:“盤子,看清楚沒有,那隻貓是什麼顏色?”
“黑的。”盤哲清掃者窗臺上的碎玻璃:“它逃竄的時候我瞥了兩眼,渾身漆黑,速度非常的快。”
黑貓?
白中元陷入了沉思,又是黑貓,這和之前案件中出現的黑貓會不會是同一只?
“盤子,附近的野貓很多嗎?”許琳問。
“不多,我們這裏養貓的人很少,大多數都是養狗。”盤哲清理完玻璃渣,直接從後窗翻了進來,而後開始裁剪硬紙板替換玻璃。
“那就是野貓了,外面下雨,保不齊是找地方避雨的。”沈樹示意大家不用多想,“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什麼?”秦時雨恢復了正常。
“我做的飯太香,把它吸引過來了。”
切……
衆人齊齊露出不屑的神情。
小插曲過後,衆人也沒有了繼續聊下去的慾望,夜已經很深,該早點兒休息了,明天可還有許多事情要忙的。
簡單的洗漱過後,大家都各自回到了分配的房間,想到那隻突然出現的黑貓,白中元便沒有了睡意,打開門來到了涼亭當中。此時,已經到了凌晨,遠處有着稀疏的燈火,近處只聞寒雨落地澆林。
嘎吱……
被開門的聲響驚動,白中元轉身看到許琳走了出來。
“睡不着嗎?”許琳說着,將一塊毯子披在了白中元的肩上。
“謝謝。”略加整理,白中元點頭道,“對於那隻黑貓,你怎麼看?”
“就知道你在擔心這個。”許琳示意坐下說,“借用你經常說的一句話,刑事案件中沒有巧合,所以我相信那不是一隻野貓。”
“你真這樣認爲?”白中元需要藉助許琳的話來捋清思路。
“沈樹和盤哲之所以那樣說,是因爲他們沒經歷過之前的案件,就拿肉聯廠的案子來說,如果他們全程參與了偵辦,必定會將黑貓和西山墓地出現的那隻聯繫起來,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這隻黑貓讓我很不安,總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想到以前的種種場景,白中元的心便七上八下。
“我倒是覺得相反。”許琳搖頭,“你想想看,張大根遇害的那晚黑貓出現過,並殺死了那條銀環蛇,保證了小區居民的安全。而它出現在西山墓地,更像是在示警,只不過被付龍左所忽略了。”
“你說的沒錯,黑貓以及它的主人的確不像是懷有惡意的,可他們出現在案件中的目的是什麼,難道是爲了幫助我們?”白中元想不通這點,“如果是,爲什麼不提供些證據抑或是直接向我們示警呢?還有,在我遭遇打悶棍的那天,就是受到了黑貓的引誘,怎麼看也不像是善意之舉啊?”
“這也是困擾我的地方。”許琳也是費解難當,“之前偵破的一系列案件,都是你所主導的,黑貓的主人不可能不知道這點。既然如此,他如果真有協助之心,更應該保護你的安全才對,爲什麼會把你引入陷阱中呢?”
“算了,這個問題放一放,先對黑貓主人的身份做個揣度,你心裏有沒有可疑目標?”白中元迫切的想弄清楚這點。
“有。”許琳點頭。
“誰?”
“誰來到了青葉鎮就是誰。”
“曲國慶?”
“不是。”許琳搖頭,“你在車上說過另外一個人。”
“蘇浩?”
“正確。”
“不可能。”白中元直接否定。
“爲什麼不可能?”
“因爲我瞭解他。”白中元說着理由,“首先,我跟蘇浩從小一起長大,他極其討厭貓狗之類的小動物;其次,他恨我入骨只會落井下石,絕不會雪中送炭,林語堂和鏡像樓的兩次事件便是最有利的證明;最後,到目前爲止我還沒有接到曲國慶他們抵達縣城的消息,我們日夜兼程,他們可沒有那麼充足的人手倒替。還有,咱們開的是越野車,一路都在全速前進,而他們開的是卡車,會慢上很多的。”
“剛纔提到過,曲國慶。”
“他?”許琳皺眉,“爲什麼這樣說?”
“三點。”
第一,曲國慶並不是跟隨卡車過來的,而且他的身高體態與張大根遇害那晚出現在監控中的男人很相似。
第二,這些年曲國慶一直在暗中關注着案子的進展情況,而且他和楚六指是死對頭,崔偉等人又跟楚六指來往密切,當他們進入警方的視線之後,曲國慶沒道理不推一把,就如之前的車禍那般。
第三,隨着一系列案件的偵破,我們掌握了主動權,已經來到了漩渦的最中心。曲國慶是名商人,自然清楚該當如何站隊,如何將利益最大化。最重要的一點,他本身就是當年案件的參與者之一,迫切的想弄清楚真相。
“就算你說的這些有道理,那要怎麼解釋你遭遇的打悶棍?”
“應該是爲了出口氣。”
“給誰出氣?”
“蘇浩。”
“爲什麼?”
“因爲,我把他送進過監獄。”不得已,白中元只能做出解釋,“來時的路上我跟你們提過,出發前曲國慶去找過我,聊了很長的時間。有一點我可以看出來,他是真的很在乎老戰友蘇漢的遺孤。”
“……”
許琳沒有說話。
“而且你不要忘了,在我被襲擊的那晚,有人曾想要了我的命,如果不是那個男人加以制止,我……”
“不要再說了。”許琳不想聽這些,繼續着剛纔的話題,“就算上述說的都成立,有一點還是矛盾的。你遭遇襲擊那晚撿到了打火機,來自於楚六指的產業,進而證明那些人就是楚六指手下。以此爲前提,曲國慶是怎麼跟他們混到一起的?難道楚六指真的愚蠢到了這種地步,放任曲國慶跟自己的人直接接觸?”
“那不一定就是楚六指的人。”
“怎麼講?”
“因爲龐衝。”白中元給着充足的理由,“龐衝的事情已經塵埃落定,在他綁架你之前便已經投靠了曲國慶,只不過沒有跟楚六指挑明罷了。你應該很清楚,一直以來龐衝都在楚六指手下扮演着重要的角色,那會不會有這樣一種可能,襲擊我的那些人也已經反水了,只是因爲保密做的好沒被楚六指察覺罷了。”
“嗯,有道理。”許琳點頭,“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切就說的通了,保險起見,你應該馬上求證一件事情。”
“確認楚六指是否已經抵達青葉鎮?”白中元瞬間領悟。
“打吧。”許琳點頭。
電話撥通,白中元聊了兩句便掛斷了電話,而後神色變得古怪起來。
“怎麼了?”許琳惴惴不安。
“他已經到了青葉鎮。”
“到了青葉鎮?”許琳頗爲意外,而後道,“不對,鎮中心距離這裏還有半小時左右的車程,貓自己跑過來的?”
“我還沒說完,他就在這個村子裏。”
“什麼?”
許琳大喫一驚,趕忙追問着:“他在什麼地方?”
“下面,村長家。”白中元指了指遠處的燈火。
呼……
許琳長出口氣:“這樣說的話,那隻黑貓果然是他飼養的了?”
“我沒有提黑貓的事。”白中元搖頭。
“什麼不提?”
“因爲沒有必要。”話說至此,白中元的目光有了幾分深邃,“有些事心照不宣就好,說破了反倒彼此難看。”
“那你覺得他可以信任嗎?”這是最關鍵的一點,許琳必須要個確鑿的答案,從而調整相處時的關係。
“值得,完全值得。”白中元笑着點頭,“你私下可以把這句話告知其他人,不必對曲國慶有什麼戒備。雖說車禍發生時他利用過我們,但事情的最終結果還是對警方有利的,而且後續還要他的協助。”
“我知道了。”
“好了,外面冷,早點兒回去休息吧。”
“你呢?”
“我睡不着,再待一會兒。”
“別感冒了。”
“放心吧。”
看着許琳回到房間關上了門,白中元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目光望向下面閃爍的燈火,神色漸漸變得凝重。夜風吹斜了寒雨,當身上變得溼漉漉時,他才放鬆了身體,拍拍木製的柱子轉過了身去。
“網已經撒開,餌料也下好,就看你什麼時候咬鉤了。”哐當的關門聲,掩蓋了白中元最後那句低喃。
“曲國慶,遊戲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