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爲什麼要讓二丫去那種地方”林嘯天盯着我道。
我低下頭道:“我很抱歉林董當時的情況發生得太突然了我”
“我問你誰讓你帶二丫出門的”林嘯天衝我叫道,看得出來儘管他是在壓制住內心的情緒,可他的語氣仍然是喊叫的性質
我低頭道:“對不起林董我沒能保護好曦兒”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有什麼用”林嘯天擰巴着眉梢緊盯着我叫道。
林嘯天又轉身盯着老關叫道:“給我撥通郭局長的電話我要拔光那隻黑鴨子的毛”緊着他又補充道,“一根都不剩”
老關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號碼,把手機交到林嘯天手中。
林嘯天背轉身,走出兩步,衝手機裏叫道:“郭局長嗎你手下那些警察都是飯桶嗎我丫頭剛被人潑硫酸了你知不知道馬上給我把那隻黑鴨子逮回來我要親自拔光他的毛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我要的是人是黑鴨子的人你聽得懂我的話嗎”
說着林嘯天氣憤得掛斷了電話。
林嘯天在急診室門口陰鬱着臉,來回踱步。
老關立在邊上,不敢吭聲。
我則俯身坐在長椅上,雙手始終用力抓扯我自己的頭髮。
急診室裏曦兒的尖叫聲已經停止了,大概醫生給了她鎮靜劑。
我的神經繃得像拉滿的弓,隨時都有可能突然啪地一聲就斷了。
我的腦海裏像電影畫面的閃跳一樣不斷地重複播放硫酸潑向曦兒臉蛋那一瞬間的畫面,我不敢想象那麼高濃度的硫酸會給曦兒的臉蛋造成多麼嚴重的損害我也不敢想象這會對曦兒的人生造成多麼巨大的惡變
曦兒因此會被徹底毀容,她那麼愛漂亮愛時尚,而現在她的臉被硫酸徹底燒壞了,她該怎樣面對今後的生活
我真恨我自己爲什麼要允許曦兒去那家意大利餐廳見丹尼爾如果我強行阻止她,她也不會遭遇黑鴨子的突然襲擊了
該死的意大利菜該死的丹尼爾
我的心被罪孽與痛苦瘋狂撕扯着。
“曦兒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我真地不是故意的”我心中萬分內疚。
急診室門打開的聲響把我驚了一跳
我從長椅上蹦了起來,撲倒門口,伸手緊緊抓住醫生的白大褂,顫抖着嗓音道:“怎麼樣了怎麼樣了醫生”
林嘯天和老關也疾步奔了過來
醫生問我們誰是病人家屬。
林嘯天盯着醫生道:“我是我是病人的父親病人怎麼樣了我女兒怎麼樣了”
醫生看着林嘯天道:“請你們先跟我來醫生辦公室”
來到醫生辦公室,醫生請我們坐下說話。
林嘯天在醫生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了,我急得坐不住
“我女兒到底怎麼樣了”林嘯天盯着醫生急聲道,他顯然已經不耐煩了。
醫生道:“病人剛纔情緒失控,我們用了一點鎮靜劑,她現在已經睡着了。”
林嘯天打斷了醫生的話道:“我女兒的病情怎麼樣那些硫酸”
那醫生把脖子上的聽診器拿下來擱在桌子上,還看着我們笑了一下。
就在我想衝上去揪住他衣領質問他時,他開口了
醫生看着我們笑笑道:“以我的經驗判斷,這只是虛驚一場”
我和林嘯天幾乎異口同聲道:“虛驚一場”
醫生看着林嘯天點點頭道:“潑向你女兒臉上的液體並非硫酸,而只是純淨水”
“純淨水”我緊看着醫生道,“你確定”
醫生看着我點頭道:“的確是純淨水我們已經做了初步檢驗,基本上確定潑向病人面部的液體的確只是純淨水如果是硫酸的話,我想病人面部早已經燒傷潰爛了,但目前她面部的皮膚仍然完好無損”
我心想也是啊如果潑向曦兒面部的液體真的是發煙硫酸的話,那麼在趕往醫院的路上,她的面部肌膚就應該已經慘不忍睹了高濃度硫酸潑向面部的同時,就會把所接觸的皮膚徹底燒爛的
只是我因爲恐懼緊張慌亂,而忽視了這一常識。
聽了醫生的話,我們大家都鬆了一大口氣,彷彿突然被救世主從地獄裏打撈上來了似的
離開醫生辦公室,我們直奔急診室。
曦兒還處在鎮靜劑的藥效中,她還在入睡中,看來方纔醫生使用的鎮靜劑的量還不少。
林嘯天坐在急診鋪邊,目不轉睛地看着曦兒。
 
老關應聲道:“好的。董事長。”
林嘯天轉臉盯着我道:“顧陽這次雖是虛驚一場,但對我們是一個嚴重警告從今天開始,沒有我的同意,二丫不得離開西西里莊園一步最近麗人服飾那邊的事務我會讓楊副總全權處理。在逮到那隻黑鴨子之前,二丫不得離開房門一步你能做到嗎”
我點頭道:“我能做到林董”
“那好。我先回公司,你留守在這裏。你要確保無關人員一律不得靠近二丫半步懂嗎”林嘯天緊看着我道。
我點頭道:“我明白了。林董。”
林嘯天離開後,我坐在急診鋪邊上,伸手輕輕握住曦兒的手說:“曦兒,謝謝你謝謝你能沒事如果你真地有事,我的心這輩子都將不能得到安寧”
我輕輕伸出手,輕輕拭去了她眼角的淚痕
熟睡中的曦兒顯得乖巧而安寧,好像從來都不會發脾氣似的
我一直坐在鋪邊守候着曦兒醒來,靜靜地端詳着她的睡容
她時而微蹙眉頭,時而嘴脣蠕動兩下,時而雙手捏成拳頭,拳頭捏得很緊,掌指關節都顯得有些蒼白
我在想她是不是在做惡夢,夢見有人突然朝她潑硫酸
我再次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注視着她微蹙的眉頭,輕聲說:“曦兒,沒事了,沒事了你現在很安全,我就在你鋪邊,門外還有很多警察曦兒,我保證,那隻黑鴨子再也不能傷害到你了,我絕對不會再讓那黑鴨子傷到你了相信我,相信我你沒事了,你安全了,曦兒”
“啊不要不要啊啊”
伴隨着一串尖叫,曦兒驀地睜開了雙眼,驚恐地看着我
她從鋪上蹦坐起來,雙手亂抓,雙腳亂踢,像個精神失常的女子
我撲過去,捉住她道:“曦兒是我是我我顧陽啊我是陽陽”
曦兒的指甲在我的左側脖子上劃了一道,火辣辣地痛
曦兒轉臉看我,目光裏的神采一點點聚攏,慢慢停止了亂抓亂踢
“我的臉我的臉”她驚恐地看着我說,擡起雙手,想要觸捏自己的臉,又不敢觸碰臉上的肌膚
我用力捉住她的肩膀,緊看着她道:“你沒事了曦兒你的臉沒事了那不是硫酸,只是純淨水而已”
“純淨水”曦兒盯着我,眼裏的驚恐依然還在
我緊看着她,點頭道:“是的那只是純淨水那只是虛驚一場”
“純淨水虛驚一場”曦兒緊看着我,喃聲說。
我道:“不信你捏捏自己的臉”
曦兒擡起的雙手一點點地向自己的面部肌膚靠近,一根手指首先觸碰到了臉上的肌膚,卻又本能地彈開了
我看着她鼓勵道:“沒事了曦兒。真地沒事了,別怕”
她的指腹再次慢慢地向臉上的肌膚靠近,首先是指腹,然後是手掌,首先是觸碰,然後是撫捏
“真的沒事了真地沒事了”她又驚又喜地看着我,雙手來回地撫捏着自己的面頰。
我呡脣看着她安慰地一笑道:“沒事了。曦兒。沒事了。”
“我好怕陽陽”曦兒叫我一聲,淚水滑出眼眶。
爾後她撲倒了我的懷裏,緊緊抱住了我
“一切都過去了。你不會再有事了。”我輕輕撫捏着她的背,小聲安慰她說。
曦兒在我懷裏喃聲說:“我好怕。陽陽,我好怕”
撫平了曦兒的情緒之後,我才帶她離開了普濟醫院。
回去的路上,有兩輛警車護送,其陣仗有點像是國家首腦的護衛隊
我以爲慢慢從驚恐中恢復過來的曦兒會問我爲什麼硫酸變成了純淨水這個問題,誰知她卻問了我另外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
“陽陽”她轉臉看着我,輕聲說,“我在醫院睡着的時候,你是不是一直都守在我鋪邊”
我轉臉看她一眼道:“還有你爸。”
“我爸走了。”曦兒說。
我道:“你爸也是在你醒來之前沒多久才走的。估計他公司裏的那個重要會議還沒開完。”
“我怎麼會睡着呢陽陽,我是不是嚇暈過去了”曦兒看着我說。
我笑笑道:“沒有。是醫生給你用了鎮靜劑。”
“鎮靜劑爲什麼”曦兒看着我說。
我道:“因爲你當時的情緒非常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