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她朝着剛剛路過的那條路上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蕙寧，確定是這裏嗎”
父親的聲音讓白蕙寧回神，她從自己的小手袋裏拿出了一張紙，上面寫着一個地址，然後上前在一旁的石碑上對了一下，這才轉身回來。
“上面的地址，應該能夠確認是這裏沒有錯。不過，這裏看上去很是荒涼。”
白蕙寧一身黑色的洋裝，看上去很是莊嚴肅穆，畢竟是來祭拜她已經離開人世的姑姑。
她和她的父親以及哥哥早上才乘坐郵輪抵達上海碼頭，而中午，她的父親便迫不及待要來這裏。
唸叨了那麼多年，她也曾經很期待看到自己那位風華絕代的姑姑。
只是，紅顏薄命，卻沒想到她的姑姑早就已經不在人世。
白哲成嘆了一口氣，他雖然腿腳不好，不過看上去也就四十多歲，很是年輕，而且兩鬢也沒有什麼白髮。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雖然荒涼，不過環境還是不錯的。
“你姑姑很喜歡安靜的地方，所以，你那個姑父，纔會選擇了這個陵園吧。走吧，我們上去看看。”
白蕙寧上前攙扶着父親，倆父女很快到了一塊墓地前。
墓地前，立着一塊石碑，上面的名字赫然是白媛芳。
而一旁還有一塊墓地，石碑上寫着的是梁家豪的名字。
白哲成看到相伴的兩塊墓地，久久沒有言語。
不過新拔過的草，還有面前擺着的兩束菊花，足以看出前不久纔有人來過祭拜他們。
“父親，這就是姑姑還有姑父”
白蕙寧聲音不自覺放小，她父親惦記了多年的妹妹卻是成爲了一抔黃土，雖然他臉上沒有顯露哀傷，可是他必定心裏不好受。
“嗯，這就是你姑姑。你姑姑最是喜歡桔梗花了，尤其是洋桔梗。”
白哲成接過白蕙寧剛剛一直捧着的一束洋桔梗，然後放在墓前，和另外一束菊花放在一起。
“父親，似乎剛剛有人前來祭拜過姑姑。”
白蕙寧看到父親自動忽略了一旁的姑父，也識趣地沒有提起，她從母親的口中也瞭解到她的祖父母並不同意姑姑嫁給姑父，當然也包括了她的父親。
現在，哪怕倆人已經不在人世了，想必她的父親，也還是不能夠釋懷。
“我一直沒有讓爲舟查你姑姑的消息，也是怕她過得不好，怕知道了會揪心。卻不知道，她竟然走了那麼多年，也不知道，她的心裏有沒有怨恨我這個哥哥。”
“當初，你姑姑生了一個女孩，比你還小几個月，是你的小表妹。她小的時候，我見過，很可愛，和你姑姑小的時候，就好像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也不知道你姑姑他們去世之後，她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好像我剛剛，看到有一個年輕的女子經過。不知道，那會不會是表妹。”
“也許是”
白哲成喃喃自語，然後揮揮手，“你先到車上等我，我和你姑姑，獨自說些話。”
白蕙寧乖巧地答應了，不過她下到半山道上，看到父親孤單落寞的背影，心裏也很難受。
他們一家人在國外那麼多年，祖父祖母也相繼去世之後，母親身體也不是很好，父親便生了回來故里的心，其實他們都知道父親是惦記在上海灘的姑姑。
而且這個消息，是父親在一個月前才知曉的，也才讓義兄白爲舟着手準備他們回來上海的事情。
其實白蕙寧對上海灘這個地方並沒有很深厚的感情，不過，她也很願意回來這個被稱爲故鄉的地方。
畢竟，這裏有白爲舟。
想到白爲舟，坐在車上的白蕙寧眼眸的色彩黯淡了不少。
他總是在躲自己，也總是用對待妹妹的態度對待自己，也不知道這次回來，他們可不可以走到一起。
白哲成並沒有待很久，便下來了，白蕙寧看他一直不言語，也知道他並不開心，一路上也沒有和他說話。
車子一直往回開，回到了煥然一新的白公館門前。
白蕙寧已經沒有了小時候的記憶，不過對這個地方，還是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所以也會有一種歸屬感。
按照預定的日期，其實他們應該是在一週後才能抵達上海灘，不過她父親原本說要在香港停留的計劃變了，這才提前了那麼多天抵達。
白爲舟接到他們到來的消息的時候，慶幸讓裝修的人提前完工了，但是也不算是盡善盡美，還是有些工人在收尾。
剛好百樂門那邊這幾天打算關門整頓，他便也親力親爲在監工，順便和白舜華在一起喝喝酒聊天。
白舜華沒有和父親以及妹妹一起去看姑姑，而是留在了白公館到處參觀。
白舜華是一個喜歡到處跑到處看風景的人，也算是十分風流的，眼界也還是十分高的，不過對於新裝飾的白公館，他特別滿意，可以看出他這個義弟的用心。
他把一直在監工的白爲舟拉下來聊天，“我說爲舟，這些事就讓他們做就行了，哪裏需要你親力親爲。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做什麼都想着盡善盡美，但是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東西的，差不多就成。以我的眼光來看，這樣的裝修，我父親肯定很滿意。特別是”
白舜華特意拉長了聲線，賣了個關子，“特別是我妹妹，也就是你義妹蕙寧，肯定更滿意。”
白舜華很明顯看到白爲舟一直面無表情的臉上閃過一點不自在，這才心滿意足地喝了一口高腳杯裏的洋酒。
“嗯真是好酒，不愧是我親妹妹親手釀的，你也趕緊試一試。”
“蕙寧親自釀的”
白爲舟愣了愣，隨後看向手裏端着的洋酒，倒是不知道她竟然還會釀酒了。
“是啊，這幾年，你是來了上海灘，可是她卻是跑遍了好幾個國家，學了不少洋人的玩意兒，還有交了不少洋人的朋友。”
“哦，是嗎”
白爲舟不在意地笑了笑，喝了一口酒，似乎對白舜華的話，對白蕙寧的經歷並不感興趣。
白舜華翹起了二郎腿，吊兒郎當，漫不經心地開口，“是啊，不過你也知道我父親的性子，他哪裏會同意蕙寧嫁給那些洋鬼子。”
“義父，還是很開明的。”
白舜華呵呵笑了一下，“唉，他哪裏開明在洋人的地方待了那麼久，什麼都學了，就是思想不夠開明。不然，你現在就有了一個洋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