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換了一副極細框架的眼鏡,原本有些鋒利的雙眸被鏡片一擋就溫和許多,他現在又穿着白大褂,脖子上還掛着一個聽診器,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絲毫不顯露鋒芒,但儘管如此,他的舉手投足之間依然透着一股淡淡的矜貴。
江景寒在認出孟何後,見她髮絲凌亂,細碎的劉海兒緊緊地貼在頭皮上,額間全部是密密匝匝的汗珠,眼眶裏恐懼的淚在涌動着,一雙漂亮的眸子在四處亂轉。
當然,還有她懷裏的那個正在哇哇大哭的孩子,也無法讓人移開視線。
江景寒一瞟,就瞟到了孟何身後,正在追趕過來的幾個穿着黑西裝的壯漢,眉心微微地皺起,在孟何糾結是不是該向他求助的時候,已經拽住她的手,快步往樓上走去。
江景寒的身後還跟着一羣實習醫生,他們見江景寒忽然轉頭往回走,都很驚訝,“江老師”
“幫我擋住這些人。”
江景寒對身後的第一個青年醫生說完,再也沒說別的,拉着孟何走了上去。
那些保鏢見狀,爲首的恨恨地罵了一句,自然想跟上去,那些年輕人連忙擋住了他們的去路,有的甚至做出大鵬展翅的姿勢,“喂,別過來啊你要是敢動手,你這就是醫鬧”
孟何一手抱着啼哭不止的孩子,一手被江景寒輕輕地拉着。
她看着江景寒寬闊的肩膀和高大的背影,有點不相信自己居然會在這裏遇見他。
她本來以爲,他們兩個人是不可能會再見面的了。
兩個人沒有走多遠,江景寒就走進了一間辦公室,他示意孟何先坐下來,然後反身將門鎖住了。
聽到門被鎖住的聲音,孟何條件反射性地從椅子上跳起來,她抱進了孩子,謹慎地走到窗邊看着他。
“我只是覺得你看上去很沒有安全感,也擔心那些人會追上來嚇到你,要是你更害怕我,我就”
他回頭看到孟何這一舉動,自然明白她心裏在害怕什麼,準備把門再次打開,孟何連忙說:“不用了”
江景寒這才把手慢慢放下來。
他轉過身,面色平靜地對孟何說:“先坐下來吧,他看上去很不舒服。”
“他”指的就是孟何懷裏的孩子。
孟何當然不想自己的寶寶哭,終於抱着他坐下來。
她很想哄好這個孩子,可是寶寶可能是受到了驚訝,所以一直啼哭個不停,她無論怎麼哄都好像沒辦法讓那孩子安靜下來。
聽寶寶哭的嘶聲力竭的,孟何鼻子一酸,眼淚吧嗒吧嗒地落了下來。
她好心疼他,心疼他這麼苦,心疼他爲什麼會有自己這樣的母親,一生下來就淨讓他受罪。
她正悄悄地落淚,懷裏的孩子卻被一雙手穩穩地接了過去。
孟何一愣,看到江景寒抱着孩子輕輕地搖晃起來。
他的動作很輕柔,同時還伴隨着低沉的安慰聲。
只過了一會,寶寶就平靜了下來。
他驚嚇了那麼久,也哭鬧了那麼久,終於累了,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小孩子哪有你這麼哄的,一看就是沒做過媽。”
江景寒擡起頭,對孟何輕聲說:“別這麼看着我,我雖然是個男人,但也許我和孩子相處的經驗比你多。”
聽到江景寒剛剛說的那些話,她第一次對江景寒有了好奇。
“你是兒科醫生”
她問。
江景寒抱着孩子搖搖頭,“不,我是外科醫生。”
孟何對這個男人的身份就更好奇了些。
不過她現在有更想去問的事情。
“你怎麼會在這”
“你怎麼會在這”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都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江景寒在問完後,不禁失笑,自己先回答了這個問題,“在你走後我也回國了,結果原本就職的那所醫院把我從上海調離到北京,我也是剛來不久。”
“阿秋”
孟何本來是在聽着,卻被房間裏的空調吹了冷風,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她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緊張地看着江景寒懷裏的孩子,看他依然睡得香甜,才鬆了口氣。
江景寒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素雅的方巾遞給她,“把汗擦一下,別推辭,免得你再打噴嚏,下一次可能真的就把孩子嚇醒了。”
孟何無奈,只得接過方巾,那塊灰色的方巾上有淺淡的豎條花紋,不知道是誰設計的,顯得既別緻又好看。
她匆匆給自己擦汗的時候,江景寒把室內的空調溫度又升高了兩度。
“你呢,你怎麼來這裏了”
再次見到江景寒,孟何心中有些複雜。
她張了張口,後來還是無奈地說:“這事說來話長,我想去做一個親子鑑定,你能告訴我應該去哪個科嗎”
“化驗科,我帶你過去。”
&nb
sp;江景寒也沒有多問,直接抱着孩子站了起來,“跟我走吧。”
孟何那邊已經算是成功脫險,可現在齊家算是雞飛狗跳。
本來一場好好的百歲宴,孩子卻沒了,齊母氣得是暴跳如雷。
她清楚地看見在孟何跑掉後,南望說是要幫自己去追那個女人,卻原來是爲了幫那個女人逃跑,等南望再次走進齊家的客廳時,齊母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李輕輕,大聲呵斥道:“你們兩個,現在給我滾出去”
“好的阿姨,我進來,就是爲了牽我媳婦兒。”
南望對齊母露出一個有些欠揍的笑容,就拉着李輕輕的手走了出去。
他們兩個人一走出齊家,就都憋不住地笑出了聲。
“我還以爲她會把我們送到派出所去。”
李輕輕對南望說。
南望挑眉,“去派出所正好,她是怎麼把孟何的孩子搶到手的,這件事情倒是可以和警察好好講一講。如果這孩子來路正的話,她也不至於這麼心虛,最後只把我們趕走。”
李輕輕看向南望,看到他俊美瓷白的臉上又掛了彩,搖搖頭,“南望,旁邊就有藥店,我去給你買點創可貼回來,你等等”
南望等不及去阻止她,就含着淡淡的笑,隨意地坐在了街道旁的椅子上。
李輕輕沒過多久,很快就趕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