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刺金時代 >第十七章 誰的戒指
    當我心心念唸的身影出現在影像中時,原本批閱文件的一身疲累感竟在這一瞬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緩緩地擡起手伸向那個熟悉的身影,似乎隔着屏幕都能觸摸到他的溫度。

    卻見此刻他站在大廳中央,蹙着眉打量着家裏的每一個地方,牆壁、衣架、擺置物,還有我們一起用過的情侶杯,桌子上的果盤,甚至菸灰缸,他都一一拿起來仔細端詳,摩挲一番,隨後放回原位,再小心翼翼的調整回原來的角度。

    儘管現在的他再次愛上了我,但是記憶仍舊沒有恢復,他似乎是想要從這些冷冰冰的器具之中來感受我的生活習慣,我的喜好,或者是尋找那個過去的他存在過的痕跡。

    但他又似乎害怕這一舉動被我發現,或者是怕東西弄亂了我會不高興,所以才這般謹慎。

    不知是不是害怕碰觸到什麼隱私,他只是看了擺在明面的東西,沒有去拉我的抽屜或者櫃子之類的。

    監控的像素不算太高,我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當他把屋裏的擺設看過一遍以後,重新坐回沙發上的時候,背影看起來有幾分頹然,把手指插進了頭髮裏,悶聲不響地坐了很久。

    也許他自己也在試圖從這些東西里面尋找一點記憶,但最終還是沒有想起來什麼。

    我不禁有些心疼,這樣的他太可憐,他完全沒必要這樣小心翼翼,在我的心裏,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不管他曾經是否忘記過我,只要現在的他依舊愛着我,在我身邊,我就已經覺得分外知足。

    當你心中下定決心一定要去做什麼的時候,這一夜總是漫長無比。

    我躺在牀上閉上眼睛,腦海中卻久久徘徊着秦公子在房間裏尋找過去的身影,無心安枕,就這樣淺眠到天亮。

    秦公子素來都有早起的習慣,我估摸着他應該起身的時間早早便來到了牡丹園。

    穿着睡衣來大廳倒水喝的秦公子顯然沒有料到我會這麼早的到來,罕見的呆愣了片刻,但隨即便蹙着眉朝我走過來,“早上氣溫低,亂跑什麼”

    語氣裏帶着明顯的惱怒,看了我幾秒鐘以後,直接將我橫抱起往臥室走去,手上的動作卻分外的輕柔,爲我除去外套,直接塞進溫熱的被子裏。

    “喫早餐了麼”

    “”

    “我去給你準備”

    我情不自禁的爬起來擁住那瘦勁的腰身,側臉貼着他的後背,感受着那僅隔着薄薄一層睡衣的溫度,“別走”

    也許是因爲失憶後秦公子從來沒有見到過我這樣依戀的樣子,他似乎是覺得我是不是遇上了什麼難事,或者不舒服,甚至病了。

    他連忙轉身,將滑落的被子再次把我圍起來,用額頭抵着我的額頭,關切的問道:“怎麼了”

    我像一條重新迴歸的大海的魚,將腦袋蹭到他的頸窩,貪婪的攝取着他的體溫,“咱們回知微路吧。”

    “嗯”他有些不明所以,我一大早跑過來,又急吼吼的要回去,他有點意外。

    我眯着眼睛笑起來,“我不在家的時候,某些人好像暗搓搓地到處觀察我家的每一樣東西,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想做什麼。”

    他頓時像個偷糖喫被抓包的小孩,尷尬起來,嘴上還不肯認,“我那是”

    “是什麼,你是我老公,我家就是你家,你自己家的東西,看看怎麼了,說不定能找到一點提示,我還能幫你提醒提醒。你說你至於這麼偷偷摸摸的,趁我不在家纔看麼”

    “”

    在被子里耳鬢廝磨了一會兒,我再一次帶着秦公子來到了知微路。從一進屋,他的拖鞋,衣服,每一件物品,我都跟他講起,有的是跟他一起的時候買的,有的一直襬在這裏,講的時候我才發現,記憶真是一種可怕的事情,我竟然能記得這麼多。

    我甚至在想,假如現在這個失去記憶的人是我,他會怎麼做呢,他能記得多少來講給我聽

    不不不,他可能什麼都不會告訴我,就當我們重新開始相識相知,一切從頭開始,反正他會保護我。

    可我不喜歡這樣一個病態的他,我也怕我保護不好他。

    他走近我的梳妝櫃,我也微笑着沒有阻止。那裏面有很多的首飾都是從秦揚那裏搜刮來的,還是他親自幫我搜刮的。我記得他對於珠寶方面也頗有了解,這些知識應該是之前學到的,他大概還沒有忘掉。

    但我忘記了一樣東西。

    當他從抽屜裏面拿出一個盒子,我想要上去阻攔卻已經來不及。

    “鑽戒,這誰的”秦公子指尖捏着鑽戒,對着燈光看了看,疑惑地看向我。

    我心裏一驚,竟開始有些緊張起來,這枚戒指不是別的,正是當年周啓文送給我的那一枚,婚紗鞋子都被我燒了,可珠寶這種東西,普通的小火盆也燒不掉它,就這麼留下了它。

    我怎樣才能把這件事含糊過去,如果將實情告訴他,他會不會誤會我和周啓文有什麼,或者直接生氣,連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我。

    “這個啊,朋友的,暫時存放在我這兒的。”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打了個哈哈。

    但秦公子似乎並沒有相信,斜飛了我一眼,“朋友的怎麼會在你這裏,這可是鑽戒,而且還這麼大,肯定是求婚用的吧。”

    他修長而又骨節分明的手指捏着那枚鑽戒細細打量起來,“恩,是真的方鑽,這至少三克拉以上,價值怎麼也得六位數。”

    他的目光總是這樣犀利,讓人無處遁行。

    我沒有言語,生怕說錯了什麼又讓他察覺了出來,只聽到他似乎又自言自語的說道:“應該不是我的,這麼醜,我就算再荒唐也不至於送你這麼醜的玩意,這可是求婚啊”

    我有些啞然,失憶的秦公子依然沒那麼好糊弄。

    他似乎在等我回答,但等了很長時間也沒等到,他大概也沒什麼心情看別的東西了,索性關上了抽屜,自己在沙發的角落裏,蹙着眉坐下,一臉生悶氣的樣子。

    呃,真生氣了啊

    我沒辦法,只好上去哄他,我在他面前彎下腰看着他低垂的眼簾,“喂,秦奕,你幹什麼”

    他不理我。

    我再叫,“秦公子,秦先生”

    但他依舊不做聲。

    無奈之下,我只好搖着他的手臂,“老公”

    這回終於答應了,但還是一臉的不高興,很不爽,“你肯定有事瞞着我”

    我低着頭不敢看他,好像有種私奔被抓的感覺,畢竟當初接受這枚戒指的時候,我確實有了和別人結婚的念頭。

    他開啓了自行推理猜測的模式,“是不是在我失憶以後,又有別的男人來跟你求婚了你居然還留着他的戒指,該不會是答應了吧”

    他的情緒似乎有點激動了

    我到底該怎麼對他說難道要和他說當年我曾經準備嫁給別人麼和周啓文的那一段吧,說實話,我真不太想提了。

    許是我的猶豫傷到了他,他握着我肩膀的力度稍稍有些加大,緊蹙着雙眉,固執的繼續問道,“告訴我,到底是哪個混小子”

    大概是害怕自己的情不自禁傷到了我,他輕輕放開了我的肩膀,但隨即便攥成了拳頭,握的關節都有些泛白。

    他似乎是在懊惱自己的失憶,惱怒自己忘掉了這麼多不應該忘記的重要過去。

    我伸手撫上他緊繃的胳膊,柔聲喚了一句,“奕哥。”

    他沒有迴應我,依舊是蹙着眉。

    事實畢竟是事實,就算我今天不告訴他,他明天也會從旁人那裏打聽,倒不如我親口告訴他,也免去了傳聲筒之間的誤差,而且我也不想他的記憶因爲我的刻意隱瞞而出現偏差,抿了抿脣,終究還是將我和周啓文之間的事情給他解釋了一遍。

    秦公子就這樣默默的聽着我的故事,只是那雙手握緊了鬆開,鬆了再次握緊,反覆了不知多少次。

    直到最後我告訴了他一切,他這才擡眸看向我,眼神中似乎是心疼,又似乎是後怕,他將我緊緊攬入懷中,如同稀世珍寶,“還好,還好你沒有嫁給他”

    我回抱着他,將側臉貼在他的胸膛,“其實,你不用想這麼多,周啓文他已經死了。”

    “死了”秦公子有些詫異,但是隨即搖了搖頭,“他不可能死的。”

    我有些不太明白他爲什麼會這樣說,當年那場槍擊我就在現場,親眼目睹了一切,他就那樣鮮血淋漓的躺在我面前。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秦公子揉了揉我的髮絲,給我解釋道:“豹三爺那樣一個重情重義的人,怎麼會讓周啓文就那樣死呢”

    秦公子的這席話確實驚到了我,對於周啓文的死,我從來沒有過懷疑,甚至爲了他我還難過了許久,難不成這一切都只是金蟬脫殼的假象

    不過秦公子說的沒錯,豹三爺素來都是相當重情的,從葉老虎那裏就能看出,更何況周啓文還是他當成兒子養在身邊那麼多年的,又能差到哪去

    我閉上雙眼細細回想着那晚發生的情景,血流成河,當週啓文用槍指着我的時候,豹三爺正好對着他開了槍。

    對,就是這裏那時的天氣很冷,大家穿的也比較厚,按理說,就算豹三爺將他一擊致命,那麼血液也應該不會流的那麼快。

    這幾年,他鮮血淋漓的場面被我深深埋在心底,卻不想最大的一個漏洞卻成了最讓我難忘的一幕,我還對此深信不疑。

    當年也因爲我的悲痛沒有細看,現在細細想來,周啓文死的確實有些蹊蹺。

    難不成,他真的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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