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北亭奇案 >第三十五章 恩怨情仇
    陳天宇是收到曠梭和劉紫辰的彙報後,才前往拜訪李起泗的。 .

    他向來沉得住氣,堅決不打無把握的仗。

    李一亭前往鄰村,一時半會趕不回來,而且曠梭和劉紫辰找到的線索已然足夠,他也便不再等待。

    這次,他無論如何都要突破李起泗這道關鍵障礙,不得已的情況下,他還要出示一些證據,逼其範。

    李村大概沒有人真正知道內情,除了族長李起泗。

    陳天宇有種強烈的預感,李村的兇殺案還遠遠沒有結束,倘若必要,他得下狠手把嫌疑人等全部控制起來,避免事態升級,目前來看,兇手根本不想善罷甘休。算起來,整個案子已有兩人被謀殺,一人僥倖生還,北亭自己也開始出現傷亡,這是從來沒有碰到過的困境,以往更多的是有驚無險。

    可農村不城裏,倘若萬永坤被啞子殺死,或許屍骨無存都說不定,這讓他想想都有些後怕,北亭是“黑戶”而不是編制人員,嘴說得再好聽,羣衆再認可,也無濟於事。

    陳天宇作爲北亭真正的負責人,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自己倒還無所謂,但他絕不能拿自己兄弟的性命開玩笑,或者輕易犯險。

    他邊思考邊走近李起泗的大宅。

    李起泗見到陳天宇的時候,神色很淡定,似乎早料到他會找門來,所以老早架起個水煙筒坐在門口咕嘟嘟地吸着,吞雲吐霧。

    陳天宇也不客套,他點菸後,開門見山:“大伯,今天我特意趕來,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問,希望您不要隱瞞。”

    “這件事可能關係到你們幾兄弟的安危。”他補充道。

    李起泗呼地一聲噴出一團濃煙,清咳幾聲道:“你想問我家老四的死因?”果然是個人精。

    “對。”陳天宇也不客氣,“越詳細越好。”

    “嗯。”李起泗點點頭,“這件事我隱瞞了二十多年,也是該吐露一二啦。你知道,我是李村的族長,不能講的事算死也不能說出口……不過,我現在也只是個老人,老四還是我的親兄弟,這麼多年像一塊石頭般壓在我的身,我也寢食難安啊。”

    他又重重地咳了幾聲:“可我跟誰去講呢?只好憋着。”

    陳天宇埋頭吸菸,靜候他講重點。

    “我家老四名叫李丘沅,老四媳婦名叫鄭宛秋,當年可是金童玉女,羨煞旁人。但凡事過於完美便是災禍,真是應了古人一句老話,紅顏禍水。”李起泗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宛秋是城裏人,富家千金,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經搭錯,偏偏看了我家老四,丘沅長得人高馬大、容貌俊朗倒是不假,但始終是個莊稼漢,滿手的老繭都能嚇退大多數城裏姑娘。可緣分是這麼怪,宛秋死心塌地願意跟着他,甚至不惜和家裏決裂……你要知道,她可是獨生女啊,孃家能不把我們當仇人?”

    李起泗埋頭又悶了一口,半天才道:“對於這門親事,我當然是堅決反對的。”

    “那時候我們六兄弟父母早已不在,老四既把我當哥哥,也把我當父親,看到我反對,他也還算聽話,當真回到村裏閉門不出。我雖然看着心疼,卻也只能強忍着,癩蛤蟆喫到天鵝肉的事,我還沒聽聞過呢。當時也年輕,心想忍吧忍吧這件事過去了,過段時間再給老四介紹個鄉下姑娘,他指定忘了這段情。”

    “哪曾想,老四被我制住,人家姑娘自己反倒找門來,你不知道啊,當時宛秋一個瘦瘦小小的閨女,拖着四個我還大的行李箱,到我家門口跪着的時候,我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的呀!”

    “她在我家門口,一動不動跪了三天,一句話沒講,一口飯沒喫。”李起泗眼裏竟然噙着淚水,“我不該心軟的,可我畢竟是丘沅的親哥哥,心也是肉長的,我哪裏還能再阻攔呢?”

    “我當時是同意了,但提出兩個條件,第一個是這輩子,宛秋絕不能進城回孃家,第二個是她至少要幫我弟弟生兩個孩子,才允許她踏出李村。”

    陳天宇擡頭望了李起泗一眼,也不禁動容:“她真答應了?”

    李起泗沉重地點點頭:“她根本沒有猶豫。”

    “這是不是太殘忍了?”陳天宇皺眉。

    “是很殘忍,不過我當時只是隨口說說,考驗一下她到底有沒有誠意。畢竟咱這是窮鄉僻壤,倘若宛秋僅僅是一時心血來潮,被暫時的情義所惑,那豈不把老四的一輩子給毀了嗎?”李起泗嘆道,“老四這個人,誰都重情義,我還能不知道嘛。”

    “宛秋答應後,昏了過去,還是我老伴照顧她半個多月,才慢慢恢復過來的。我瞞着老四,又讓她在我家住了大半年,確定她沒想走,也沒人到村裏找她,纔給老四真正把這樁婚事定下來。”

    “李四叔沒有怪您?”陳天宇道。

    李起泗笑了笑:“我還沒那麼蠢,自然是沒有跟他透露任何事,要不怎麼說宛秋是個女子呢,她竟然也沒有透露半個字。說起來,我挺感激她。”

    “他們是什麼時候結婚的?”陳天宇又問。

    “二十九年前吧。”李起泗頓了頓,“那日子我記得可清楚,那時候我家老大剛好週歲。”

    “這麼說,他們結婚兩年多後,才生了李福齊?”陳天宇算數還可以。

    “呃……應該是。”李起泗支支吾吾地道。

    陳天宇有些怪,自家兄弟生孩子是件大事,他怎麼會不清楚。

    李起泗看出來他的疑惑,再次嘆道:“老四結婚沒多久,我們分了家,我讓老四搬得遠遠的,很少來往了。”

    “爲什麼要這樣?”陳天宇也有些想不明白了。

    “說起來你可別見笑。”李起泗伸手抹了抹臉,“我們鄉下人見識淺,宛秋又長得真是水靈,三鄉五里都挑不出一個的,老話說得好,漂亮女子是非多……大概是這樣。”

    陳天宇暗自嘆息,卻也理解,封建社會的這些糟粕,到現在還深深烙刻在窮人身,並沒有太多改變。

    不過他的腦際靈光一閃,想起來曠梭轉述的那些事。

    “分家之前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他一針見血地道。

    “呃……那倒沒有。”李起泗的眼神略有閃爍。

    陳天宇何等人,自然不能放過:“大伯,我曉得家醜不可外揚,但現在是非常時期,你可不能有意瞞我。”

    “家醜倒還不至於,宛秋和我家老四那是真情深義重的……”李起泗略作思索,“現在說出來倒也無礙,是些過往的男女情事,不提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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