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北亭奇案 >第四十七章 利刃加身
    陳天宇黯然停在了祖祠的入口,他沒能力再往前挪動一步。 .

    祠堂的門是虛掩着的,當他用力推開時,眼前的一幕讓他永生難忘。

    祠堂內沒有燈,而是用松節扎束在幾處角落照明,鐵釜內的松節噼裏啪啦脆響,冒出粘稠的油脂,火苗有半米多高,把整個祠堂照得通明。

    最遠處供桌擺放着祖先牌位,每個牌位前都有一個小小的香爐,麪點着線香,看樣子剛剛燃着不久,甚至白色的香灰尚未掉落。

    然後是一排整齊的蠟燭,燭火被推門的穿堂風吹得有些搖曳。

    離陳天宇最近的供桌擺着一個碩大的香爐,香爐裏插着一把數十根的線香,煙霧最是濃烈,香爐的前面赫然擺放着那把散發着寒光的魚腸劍,供桌前站立一人,彷彿在俯身插香,又彷彿在清理桌面。

    最爲詭異的是,這個畫面是凝固的,推門後的幾分鐘內,眼前的畫面沒有任何變化。

    陳天宇心懷僥倖地喊了幾聲,根本無人應聲,李起泗也沒有轉身。

    他心知不妙,但不敢貿然前行,祠堂內遍佈機關,稍有不慎萬一觸發,陳天宇不知道能否全身而退,但此時他已顧不得自身安危,腳下試探着往前靠近,每一步都仿似有千斤重。

    離李起泗還有兩三米距離時,他的預感應驗了。

    供桌斜插着幾支不易察覺的短箭,有的落在香爐旁,有的落在神器邊,還有好幾枚,顯然在李起泗的身體裏,李起泗面色蒼白、雙目圓瞪,右手伸出扶住供桌,身體卻被一支長長的箭桿釘在了木桌。

    場面極其恐怖而詭異,李起泗早已氣絕身亡。

    陳天宇屏住呼吸,強作鎮定地走到李起泗身旁,確定了一下李起泗的狀況。他心下一動,慢慢拿起了李起泗的右手。

    藉着微弱的光線,供桌果然有個血淋淋的字:一點一橫,半豎。

    字還沒寫完,李起泗已遭殺害。臨死前留下的字,當然只能是兇手的名字,但陳天宇確實猜不出這會是個什麼字,最有可能的當然是“齊”。

    因爲這兩個字均是點橫開頭的。

    可他也清楚,李福齊現在還被軟禁在村部,怎麼可能跑到這裏來殺人?

    他又仔細地看了看李起泗臉的表情,詫異、不解、困惑,卻並沒有痛苦,這又是什麼情況?

    陳天宇呆立在供桌前,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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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來不及了。”李一亭面如死灰,呢喃自語,“我們都錯了,都錯了”。

    陳天宇凝重地道:“一亭,咱們現在要冷靜。”

    “我很冷靜。”李一亭沮喪地道,“兇手利用我們的錯覺,嫁禍給李福齊,引開我們的注意力,然後藉機下手,殺死大伯。他已經得逞了!”

    陳天宇皺眉道:“你怎麼這麼確定?”

    “大伯臨死前在桌寫了個福字,只能說明兇手定然是福字輩的幾個人……”李一亭看來確實還清醒,事已至此,他早已麻木。

    “這也很有可能是個齊字。”陳天宇提醒。

    李一亭搖頭:“秋西和永坤看着福齊,他絕對不可能逃走。村部離這裏還有幾裏地,福齊能夠脫離秋西和永坤的追蹤,輕而易舉地殺死六叔和大伯,這未免也太過匪夷所思了。”

    “確實如此。”陳天宇也贊同,“你打算怎麼辦?”

    “看血跡未乾,兇手應該剛剛離開不久,不過此人如此狡猾,我猜他定然已經藏匿起來,算咱們現在立馬去追,也不可能尋着。”李一亭分析道。

    陳天宇想起一件可怕的事,他欲言又止。

    “四哥,你想到什麼了?”李一亭面對如此慘劇,他反而敏銳起來。

    陳天宇嘆了一口氣:“你大伯遇難之前,說實話,我曾經懷疑過他。”

    “我知道。”李一亭黯然,“你跟我說過,李村的每個人都應該被懷疑,我當時猜到你話必有所指。你說得沒錯,我回到李村後,顧忌和忌憚太多,大伯在村德高望重,幾乎所有事都說一不二,我不是不懷疑,而是根本不敢懷疑。”

    “可你現在也看到了,連大伯自己都無法倖免於難,只能說咱們的判斷都出現了極大的謬誤。”李一亭道。

    陳天宇默默地往祠堂裏又掃了幾眼,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供桌的短箭。

    “咱們到外面說。”他突然感覺有股涼氣從後脊樑骨升起,連忙提議道。

    李一亭訝道:“難道我們不仔細勘察一下現場?”

    “我很擔心機關並沒有被完全觸發,你看……”他伸手指了指李起泗伏屍之處,“暗器似乎完全針對你大伯發出,而且數量極少,據你所知,祠堂裏有多少類似的防盜措施呢?”

    李一亭不自覺地打了個戰慄,他剛剛看過機關圖,當然知道這裏有多少暗器佈設。

    “難道兇手想殺死所有進入祠堂的人?!”李一亭驚道,“咱們要馬沿原路退回去纔行,我手頭僅有半本機關圖,並沒有完全掌握所有的機關佈設。”

    “你只有半本圖?原來是這樣。”陳天宇若有所思。

    兩人小心翼翼,倒退着走向祠堂門口,幸好,沒有發生意外。

    李一亭似乎長舒了一口氣,在他眼,此時祠堂無異於龍潭虎穴,他心掠過一絲疑惑,大伯爲什麼只給自己半本機關圖呢,李福齊那裏是否也是如此?難道大伯對自己兩人並不放心?

    陳天宇遞過一支菸給他,兩人各自沉默。

    陳天宇顯然也有些低落:“現在五行天譴已經全部被證實,火焚滅、木穿喉、水淹城、土覆體、利刃加身,咱們至少有幾處錯判。當時你三叔李起身亡時,大家都說是天火焚身,其實昭示的是土覆體,而你六叔纔是真正的火焚滅,這若非兇手弄錯,便是兇手打定主意要一絲不苟地執行天罰;我曾經與你大伯深談,他的意思是五行天譴本是個鬧劇,本意是藉着恐怖傳說恫嚇村民,防止村民起貪念。這麼一來,出現了邏輯悖論……”

    “四哥,你的意思是?”李一亭有些不解。

    “有人在一本正經地執行着從不存在的詛咒,你說這個人的目的會是什麼呢?”陳天宇彷彿自言自語。

    “……”

    “兇手已然得逞,在咱們的眼皮子底下,從容不迫地完成了整個計劃。其實要殺這些人,完全沒必要如此費事,但兇手偏偏還是這樣做了,把咱們一羣號稱刑偵專業人員耍得團團轉,可以說,此人根本沒把警察、偵探什麼的放在眼裏。”

    李一亭無奈點頭:“事實的確如此。此事定是謀劃已久,兇手也把所有意外情況全部考慮在內,咱們的插手根本沒有改變任何事。”

    “不,啞子的自殺或許是變數。”陳天宇一字一頓地道,“啞子死得莫名其妙,毫無徵兆,這更像是種犧牲,對,應該是這樣的,我們或許忽視了啞子身祕密的重要性。”

    “既然啞子是個關鍵人物,那咱們還可以繼續調查。”李一亭恨恨地道。

    “來不及了,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陳天宇斬釘截鐵地道,“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我猜,他們都在執行一種儀式,這夠了。”

    “這種儀式是,復仇!”

    陳天宇道:“只有復仇,才需要如此血腥和莊重。”

    他轉過頭:“其實,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更加令人難以置信。”

    李一亭毛骨悚然:“什麼……”

    “或許,你大伯只想讓這個祕密永沉大海,所以殺死了所有知情人,包括自己,只剩下你和李福齊。”

    李一亭大驚失色:“這怎麼可能?!”

    “凡事皆有可能,咱們已經不能再從常理來推算兇手的意圖了。”陳天宇陰森森地道,“我說的也只是一種可能性,你能排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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