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北亭奇案 >第三十一章 夜探花樓(二)
    夜色綿長,月光如水。請()

    依若的花樓在月光下發出淡淡的黃光,愈發顯得靚麗。

    陳天宇試着從圓木的縫隙中攀爬上去,才發現理論與現實仍舊有些差距,他的左腿本不方便,純天然圓木的光滑也有點出乎他的想象。

    看上去沒有一個合適落腳的地方,難道今天還得出一次糗?

    他心有不甘,又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大門與窗戶的距離,這才露出了一絲笑容,原來正門的作用還不僅僅是進出,而是可以輔助攀爬的。於是他麻利地從正門邊上攀上窗戶,當他雙手擎住窗臺時,裏面隱約傳來一陣悉索聲,他的心裏不由得有些慌張。

    陳天宇輕輕地叩擊了一下木窗,半天窗戶毫無動靜,他這才驀地想起依若的唉咪給的暗語,看來真的只能通過暗語纔有開窗的機會。

    讓他窘迫的是,這段暗語他有些記不清楚了,因爲語言的不通。

    憑着記憶,他胡亂地說了一段話,幸好他的耳朵靈敏,已然聽到有輕巧如同貓兒的腳步聲,開始向窗戶靠近,他耐心等待着。

    又重複了一次暗語,屋裏的姑娘噗呲地輕笑了一聲,然後木窗朝上開了一半,白色的月光映照下,陳天宇還能依稀看到圓潤如玉的白皙手臂,和服飾上的粉色花邊。

    他沒有猶豫,迅疾地鑽進了窗戶裏,速度之快把屋裏的美人兒也嚇了一跳,窗戶也應聲自然落下。屋裏一片漆黑,鼻翼間一陣淡淡的少女幽香吹拂而過,讓陳天宇忍不住心旌搖盪。

    他知道,清新可人的依若就近在眼前,甚至連呼吸都清晰可聞。

    但他沒敢亂動,腳步就像被釘在了原地。

    兩人就這樣僵立了一會,最後還是依若主動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朝着裏面走,很快他們就在一個位置上坐下,陳天宇感覺屁股下軟軟的,很舒服,竟然是香閨裏的臥牀,他下意識地朝四周伸手摸索了一下,總算摸到一張硬梆梆的椅子,他連忙挪換了位置。

    再這樣下去,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把控慾念,他是男人。

    依若又輕笑了一聲,然後屋裏再次陷入沉默,陳天宇正思忖着如何開口,牀鋪那邊又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他心中一緊,依若這是做什麼,難道是……脫衣服?

    驀地——

    一陣香風迎面而來,陳天宇下意識地伸手抓住,入手柔若無骨,他的心裏瞬間燃起了熊熊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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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依若的手更柔軟的,還有一張白絹。

    陳天宇登時冷靜下來,依若這是給他遞過來一個物件。他立即冷靜下來,摸出手機,小心翼翼地用手掩着打開電筒,只顯露出一個小圓點和淡淡的光暈,剛好可以看清白絹上的字。

    “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字體娟秀,顯然是女子書寫,陳天宇正在疑惑之間,依若在不遠處低聲道:“這是他寫給我的信,我沒事便抄錄一遍……”

    陳天宇靈臺頓時清明,全部慾念已經煙消雲散。

    “你知道這首詞出於何處嗎?”

    依若似乎在搖頭:“我在念書時,不是很喜歡古詩詞,不過這句話我還是很喜歡的,讓人覺得很傷感。”

    “他的信中就只有這一句?”陳天宇追問。

    依若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聞言道:“寫了好多內容,但詩只有這麼一句……我特別喜歡。”

    “噢。”陳天宇淡淡地應道,他在思索。

    過了一會,他說:“這是很有名的《摸魚兒?雁丘詞》。不如,我把整首詞念給你聽一聽吧,大概你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箇中自有癡兒女。

    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

    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

    千秋萬古,爲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依若正值青春,風華正茂,她眼眶微紅地跟着念道:“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原來是這個意思。”

    “唉。”陳天宇默默地在心底嘆了一口氣,他知道依若的關注點與自己根本不同,她看到的只是年少情深,看不到的是生死別離。

    他隱隱感覺到,詞中透漏着一絲不詳的信息,倘若不是肖肅也年少無知,那麼他就是留下了訣別之物。再回想這一路上與肖肅的幾次交往,以及古怪的行爲,都無不驗證着這種徵兆。

    難道肖肅要以死明志,來證明些什麼?

    他的面色凝重,默默將白絹還給依若後,他又問:“除了信,他還給過你什麼嗎?”

    依若悽楚地搖頭:“沒有。”

    “連禮物都沒有送過給你?”陳天宇提醒道。

    “我們的交往很簡單,而且他每次來都風塵僕僕,連行李都很少,一般都是我送給他禮物……這個我是完全不介意的。有時候他也會從山裏採一束花,幾根奇奇怪怪的草什麼的,那個我倒是都留了起來。”

    “嗯。”陳天宇不忍揭破真相,他想了想,又問,“他一共給你寫了多少封信?”

    “十八封……他每個月月初都會固定給我寫一封。”依若不假思索地道,“這是我收到的最後一封信,之後就再也沒寫了。”

    “那這封信是什麼時候寫的呢?具體日子記得嗎?”陳天宇問。

    依若想了想:“上個月8號,我看寄信的日期是5號,內容也特別簡短。”

    陳天宇心中一動,奇道:“你不是說他上個月還來過嗎?”

    “你的記性真好,是啊。”依若點點頭,“他是3號來,4號走。”

    陳天宇自言自語道:“5號就寫了信?這不是挺麻煩的嘛……”

    他有點疑惑地道:“我很好奇,你們爲什麼要採取如此古老的通信方式,連手機號都沒有留一個嗎?社交軟件也不用?”

    “我們這裏的人都不太喜歡用手機。”依若頓了頓,“所以一直都沒有問……等我想問的時候,卻已經找不到他了。”

    陳天宇又想到一個問題:“其實今天才20號,說不定他的信還沒有寄出,或者說郵局投遞出了什麼岔子,這都是完全有可能的。”

    依若突然哽咽地道:“不可能的。十八個月來,沒有一封信是遲於10號收到,而且,我每天都要去郵局問,他們都說不可能丟,除非根本沒有寄。”

    “這可不一定。”陳天宇不想說快遞的壞話,他只能模糊地應了一聲。

    “如果……”他戛然而止,本來他想說“如果他變心了,你會怎樣?”,想想於心不忍。

    依若莫名其妙地問道:“如果什麼?”

    陳天宇改口道:“如果我知道他在哪,你願意去見見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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