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北亭奇案 >第六十六章 重大發現(二)
    “剩下來的就是我的猜測了,可我現在是名法醫,無科學證據的推測屬於法醫大忌。 .”許荊南冷靜地道。

    陳天宇笑道:“我讓你馬不停蹄地趕來,想聽的正是你的猜測,這些年你被條條框框的東西束縛,思維明顯沒有以前活躍了。”

    許荊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西方鑑識技術接觸多了,人確實容易刻板,再加上我們有嚴格的紀律,法醫不得參與刑事偵查,久而久之,腦袋就有些遲鈍了。”

    萬永坤在旁笑謔道:“要不你出來跟我們跑江湖得啦,現在手藝也學精通了,還待在裏邊幹嘛?養老啊?”

    許荊南苦笑:“想出來能有那麼容易嗎?再說了……我要是真加入北亭,或許連第一時間接觸屍體都做不到。”他說的可是大實話。

    萬永坤不以爲然地道:“最多我們先出現場唄,他們那麼慢吞吞的。”

    陳天宇連忙制止他們的閒侃:“鑑識科學講究的是一切以證據說話,不代表任何立場,既不能偏袒嫌疑人,同樣也不能偏袒受害者。荊南,你的堅持是對的,沒有嚴謹的態度,根本就做不了法醫這行,現在時代不同,咱們的觀念也應該與時俱進了。”

    “好了,還是說說你的推測吧?你們倆別瞎起鬨。”他拉回正題。

    許荊南點點頭:“從勘察情況分析,我嘗試進行一次粗糙的現場重建。當時屋內應該至少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胡文毅,而另外一個,應該是名女子。雖然現場並沒有遺留多少女性特有的痕跡,但我從一隻酒杯上提取的指紋情狀觀察,嫌疑人爲女性的可能性較高。”

    “這名女子臨時和胡文毅見面,並且專程帶來了紅酒和外賣,很可能是敘舊。兩人邊喫邊聊,胡文毅忽感不適,於是到主臥休息,不久後便中毒身亡。女子打掃了整個房間,收走了外賣包裝、紅酒,不慌不忙地走了。”

    “整個犯罪過程非常平和,既沒有任何肢體衝突,也沒有發生過搏鬥。”

    陳天宇若有所思地道:“我剛來到1802房時,發現房門並未反鎖,也就是說這名女子實際上並沒有房門鑰匙,她進入房間的方式,是胡文毅主動開的門,這名女子跟胡文毅應該是比較熟捻的。”

    曠梭忍不住插話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個女人的心理素質可真是太強大了,殺個人如此輕描淡寫、不慌不忙。”

    萬永坤奇怪地道:“那這件命案不是很簡單嗎?嫌疑人的指紋留在了酒杯上,咱們只要順藤摸瓜,再配合上其它輔證,警方很快便能鎖定她的身份。”

    “嗯,問題恰恰就出在這裏。”許荊南忽然話鋒一轉。

    他繼續說道:“案情過於複雜或過於簡單,往往都存在人爲掩蓋的可能性。試想,嫌疑人既然能夠想到打掃房間,帶走外來物品,那爲什麼不順便把留有指紋的酒杯也帶走呢?……我剛纔也說了,這名女子要不就是慣犯,要不就是具備很強的反偵察意識,犯下常識性錯誤的機率微乎其微。”

    萬永坤不以爲然地道:“你是不是想得太複雜了,或許這個女人懂一點基本作案手法,但並不是每件事都考慮那麼細緻,再或者她臨時有急事,沒有想到還漏了只酒杯,畢竟世上不可能存在絕對完美的犯罪。”

    許荊南沒有駁斥的意思,反而贊同地道:“沒錯,這種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陳天宇搖搖頭,回憶道:“我記得主臥的牀頭櫃上,還有一瓶安眠藥?”

    “的確是有一個空的安眠藥罐子,蓋子也是打開的。”

    “你還說中毒特徵並不符合過量服食安眠藥造成。”

    “對。”許荊南很肯定地道。

    陳天宇嘆道:“也就是說,嫌疑人很想讓別人誤認爲胡文毅是自殺的?”

    “現在看來,自殺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

    陳天宇臉上露出一絲奇怪的笑容,他冷靜地道:“毋庸置疑,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有條不紊、從容不迫,但偏偏手法非常拙劣,而且還不小心留下了明顯的指紋痕跡,是這個意思吧?”

    “呃……”許荊南欲言又止。

    陳天宇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表示有話直說。

    “這種情況其實並不多見,但如果拋開物證單純進行推理,又容易陷入邏輯的怪圈,有悖於科學精神。萬一案情的確很簡單呢?……”許荊南遲疑道。

    陳天宇笑着道:“咱們現在並不是破案,那是刑警們的事,即便分析錯了,也無關痛癢,我知道你們法醫並不提倡過度推理,權當玩個遊戲好了。”

    “呃,遊戲?”許荊南愣了一下。

    不過他很快便領悟過來:“我懂了。那好,我說另外一種可能,你們也幫我分析分析……倘若兇手是一位精通犯罪技巧的人,那麼他肯定是不會犯下常識性錯誤,唯一的解釋便是故佈疑陣,混淆試聽。”

    “兇手留下酒杯,並且在主臥的衣櫃裏留下兩件女士內衣,全都是提前策劃好的,因爲這個人知道什麼應該留,什麼應該清除。於是問題便出來了——酒杯上的指紋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兇手的,兇手真正用過的東西已經全部帶離,現在我們看到的狀況,全部都是僞裝出來的。”

    “所以,當時房間內很有可能是三個人,而不是兩個。”

    萬永坤訝道:“這第三個人又會是誰呢?……哦,不對,這第二個人又是誰呢?我有點懵啊。你是說有兩個兇手,這也不合理啊,暴露了一個,另一個人還能跑嗎?”他說的也不無道理。

    許荊南連忙糾正道:“我的表達可能有口誤,應該這麼說。我推測,房間內當時確實只有兩個人,但存在第三個人的痕跡。而第三個人的痕跡,是嫌疑人故意用來混淆視聽的。”

    萬永坤雖然明白了,但仍舊撓撓頭道:“哎呀,繞得我難受。直接說兇手帶了只別人的杯子來就完事了!”

    曠梭諷刺道:“你個大老粗,非來湊什麼熱鬧,真是。”

    大家都笑了起來,案情經過這樣的思想碰撞,已經逐漸明朗清晰起來。

    許荊南忽然正色道:“坤哥,不是我故意要繞,而是經過大家的探討,我覺得如果真有人從中設局,那恐怕還有無數的可能性……”

    萬永坤訝道:“什麼意思?”

    曠梭插話道:“荊南的意思當然是,或許當時真的有第三個人在場,也或許有第四個人在場,既然痕跡被抹除,這些就不好判斷了。”

    萬永坤忽然隨口道:“照你們這麼說,兇手也不排除是個男人嘍?”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陳天宇的腦海裏不期然地又浮起一個人的影子,這個人雖然不太可能是兇手,但卻是個佈局的高手啊。

    何曉雪既然主動把鑰匙提供給警方,爲什麼又要隱瞞早就搬走的事實呢?且不論她有沒有這個常識,光看她膽戰心驚的模樣,顯然不是裝出來的。

    他從一開始就有點懷疑何曉雪去皇朝影業的真實動機,初看上去沒有什麼破綻,但仔細琢磨又覺着很不對勁。一個已然決絕到投湖自盡的人,會被一本假結婚證感動?愛情真有如此魔力?

    ……

    除非,這裏根本就不是何曉雪的住所,而她的關鍵供詞,也是經過某位“業內高人”指點的!而能夠牽着警方和北亭鼻子走的人,幾乎屈指可數。

    那麼,除了神鷹雲集,還會有誰?

    這個人究竟是穩操勝券,還是在玩火自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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