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安得明珠福無淚 >第十六回 貌合神離
    離開明珠房中後,寶靜忽覺心中有愧,”我們以往那般對她,她還肯送我們禮物,唉我們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寶嫺將裝着翡翠鏈子的盒子遞與丫鬟,囑咐她仔細點拿好,又轉頭嗤了寶靜一眼,”一點小恩小惠便將你收買了真沒出息”

    寶靜不禁訝然,”這般珍貴怎算小恩小惠”

    ”於你來說珍貴,於人家而言卻不一定,”寶嫺纔不信明珠肯割愛於曾辱罵過她的人,

    ”你沒瞧見前幾日福康安帶了整整十箱聘禮當中還有不少是皇上恩賜之物,寶貝見得多了,她自然不屑,人家瞧不上的打發給你,你還感激涕零”

    ”哦”想了想寶靜又覺不對,”你既然嫌棄爲何還要收她的禮,扔了啊”

    寶嫺一時啞口無言,而後又逞強道:”不要白不要”

    人心叵測,喜怒哀樂善變的皮面下,很難看出真心實意或是狼心狗肺。是以明珠從來不肯相信與依賴一個人,怕的就是前後懸殊的變化,被捧至高處再摔落,倒不如一直安靜的低在塵埃裏。

    鳳冠霞帔,胭脂染脣,珠玉滿身,這大概,便是母親一生渴望而不可及的,看着鏡中的自己,明珠喃喃道:

    ”娘,你放心,女兒一定會小心謹慎的活着,絕不辜負你的辛苦養育。”

    終要來的,躲不過,明珠已然看開,順命而行。

    鞭炮齊鳴,鑼鼓喧天,身着喜服的福康安架着御賜駿馬來迎親,氣宇軒昂,意氣風發,

    喜不自禁的是福康安感激蒼天有這成人之美。

    悲從中來的是札蘭泰妄想與她白首的心作廢。

    人羣中的札蘭泰看着明珠上了花轎,美豔一身紅,殘留他眼中,卻如耳畔抓不住的風,

    愛亦難,恨亦難,恩怨枉纏綿。

    砍不盡,斬不斷,情絲縷縷連。

    揮不去,遮不嚴,如刺梗喉間。

    憶不完,拼不全,前塵恍如煙。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無恨月常圓。

    自此後,恩斷情絕,再無瓜葛。

    拜堂時,蓋頭遮住了她的目無表情,福康安只能瞧見紅脣若隱若現,

    送入洞房後,福康安便去招待賓客,明珠手持玉如意,端坐在房中。

    直至晚宴過後,福康安送罷貴賓,這纔到得房中,依禮挑開蓋頭,

    繞是時常相見,福康安也被她今日的妝容驚得眼前一亮,平日的淡雅,此時的精緻,都是他所心儀的,而今,終於如願以償,娶她爲妻。

    丫鬟們爲她卸下鳳冠,簡單洗漱,換上常服,福康安亦換了常服,衆人領了賞,統統退下,此刻,屋中只餘他二人。

    ”明珠”

    未等福康安說完,明珠忽然起身,來到桌邊,手持酒壺,斟了兩杯,”該飲合龕酒了。”

    這般主動,倒不似她平日的性子,不過這酒確實得喝,

    ”好。”福康安走過來,與她共飲。

    才飲罷,明珠又倒一杯,福康安納罕道:”一杯就成了。”

    ”不過倒你杯酒,你還捨不得”

    ”哪能啊只是”福康安想想都覺期待,低聲笑道:”今晚大喜之日,還有正事要辦,不宜多飲酒。”

    ”我想飲酒。”明珠也不拐彎抹角,直言不諱。

    ”爲何”

    ”大喜之日,心情好。”

    是麼也沒瞧見她有一絲笑意,”沒看出來你心情好。”

    明珠坐了下來,不再將就他,”你不想陪我也就罷了”

    ”陪”福康安跟着坐下,脆聲應道:”你發話,我怎能不陪”

    連飲了四五杯,福康安覺得不對勁兒,”你不能把酒當水喝。晚宴時皇上微服前來,我已陪他飲過酒,若是再喝,我怕今夜冷落了你就不好了。”

    想起上次他醉後倒頭便睡,明珠心道:醉了纔好醉了老實遂假意勸道:”無妨,醉了我會扶你休息。”

    ”不洞房怎能休息”福康安柔聲提醒道:”明珠,春宵一刻值千金”

    ”先飲三杯再就寢。”

    ””這酒勸的,福康安是不得不喝啊直到一壺酒飲罷,明珠不肯,還要繼續,福康安只得喚人拿酒,卻無人應聲,這纔想起他一早囑咐過,今晚屋外不許留人,無奈他只能親自起身到門外去喚。

    待他拿了酒來,卻見明珠手臂爲枕,已是醉倒在桌上。

    明明不勝酒力,偏要逞強,搖了搖頭,福康安上前將她抱起,放到牀上,”唉傻丫頭想灌醉我,卻自個兒先醉了

    ”

    想想都覺可笑,此刻明珠閉眸昏睡,福康安半躺在側,手指輕輕掠過她眉眼,滑到脣畔,薄脣小巧紅潤,分外誘人。

    ”拜過天地已是夫妻,今兒個可是名正言順,你不能再打我了,”說着,福康安俯身一吻,

    頸間隱隱的芳香令他沉醉,輾轉吻到她耳畔,卻被扎得生痛,福康安定睛一看,原是耳墜子礙事,便伸手將它取了下來扔在枕邊,朝思暮想之人如今就在他身下,看着她迷醉而乖巧的神色,福康安鄭重道:

    ”明珠,過了今日,你便真正成了我的女人,儘管你不信承諾,我還是要說,我福康安此生,獨寵你一人,誓必要讓你成爲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皇后也不如你,她尚有妃嬪與她爭寵。而我,眼裏心上,唯有你。”

    她醉得不省人事,許是聽不到這些,然而福康安之言,句句發自肺腑,誠心而道。

    此刻的明珠已睜不開眼,只隱隱感到耳畔有輕微的氣息,耳垂似被咬住,柔軟的感觸,一陣酥麻,她下意識哼嚀一聲,”不”

    柔弱的推拒毫無用處,反倒激起他深藏的慾望,”這是在誘惑我麼”

    平日那般冷清,醉了酒倒是格外媚惑,惹人憐愛。

    眉心微蹙,櫻脣微啓,這般情態,福康安怎生受的,上前吻住,探入,觸到丁香小舌,又伸手解了她的肚兜兒,扔在牀裏邊,

    ”不要我要睡覺”

    ”你就睡在我懷裏啊”氣息紊亂的福康安柔聲哄道:”明珠我要你”

    ”嗯別”明珠下意識推拒,他卻將她擁得更緊,”別逃,讓我愛你,如珠如寶”

    當明珠清醒時,睜眼便看到自個兒的內衫與肚兜兒散在帳中,千方百計想躲這洞房之夜,終是逃不過

    轉頭看到他睡在身側,不願與他親近的明珠退出被子,起身又拉來一牀新被將自己蓋得嚴實,又悄悄將肚兜兒穿好,這才離他遠遠地躺下。

    嬤嬤告訴她,這一夜,一對龍鳳花燭不能熄滅,要燃盡,寓意白頭偕老,而她,並不期盼這白頭之緣。

    喝醉了的新娘子,她怕是頭一個罷,花燭夜就這般稀裏糊塗的過了,只記得酒後頭暈得厲害,憶不起後來的事,惟有身上的痠痛與褪盡的衣衫讓她明白自己此刻已不再是處子之身。

    眼前這個男人,就這樣真的成了她的夫君,恍然憶起三個月前,他讓烏爾木給她代話,說她將來必會是他福康安的妻。她以爲的玩笑話也能成真,是天賜姻緣,還是造化弄人

    ”想什麼呢”

    聽到說話聲,明珠才知他醒了,翻了身不願理他,

    ”咦你何時又拿了被子”福康安看她一人蓋着被子並不似昨晚那般與他同被而眠,甚感疑惑,”不會是我將被子都搶走了罷”

    一個人睡慣了的福康安還以爲是他睡相不好,忘了身邊有人,將被子都蓋在身上,凍醒了明珠,她才又拿了被子,忙問她可有不舒服,又觸了觸她額頭,幸好不燙,這才放下心來。

    忽聽門外有丫鬟來喚,說是今兒個要給老夫人敬茶,得早起。

    ”等一刻鐘再喚”交待過後,福康安又問明珠,”你困不困若不願起,那便睡着,明日再敬茶。”

    這話他也敢說,敬茶是規矩,明珠豈能不知禮,”你不怕你額娘生氣”

    話能說出口,福康安便自有應對之策,”我自能替你圓過去。”

    ”不必。”新婚頭一天,若不去請安敬茶,那老夫人又會如何想,她只想規規矩矩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不想成爲衆矢之的。

    明珠讓他先起,他卻不肯,”你先。”

    賴不過他,明珠只得坐起身來,等着一覽春光的福康安當即傻了眼,”你何時將肚兜兒穿了的”

    ”要你管”

    失望的福康安只得坐起來,喚丫鬟進來伺候梳洗。

    丫鬟們端着首飾盒子,讓明珠選耳墜,明珠只道還戴昨兒個那對,丫鬟卻找不到,福康安想起他昨晚取了她的耳墜,便起身到牀頭枕邊拿來遞給她,”可是這對兒碧璽金墜兒”

    明珠不語,看樣子是默認了。丫鬟隨即爲她戴上,又開始梳髻。

    終於讓福康安發現她在意之物,”原來你喜歡碧璽日後我會留神,有好的碧璽都留給你。”

    丫鬟不瞭解她的喜好,一再請她挑飾品,明珠不願費神去選,一應首飾皆是福康安在旁爲她挑選。

    梳洗完畢,兩人一同去往老夫人房中。

    路上,饒是走得很慢,明珠還是不由身子一傾,幸得福康安順手扶住,低頭瞧見她今日穿着花盆鞋,想來是穿不慣,便叫丫鬟回房去拿雙平底繡花鞋來換。

    明珠只道不必,”頭一日請安敬茶,穿着得體方顯敬重。”

    聞言,福康安心中甚慰,她雖對他冷淡,對外處事倒是頗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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