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個我出門時,猛然間在門口發現這個孩子眉目與我八分像,這應該就是我的兒子香兒肯定是香兒把他送來的這麼說,香兒還過得好好的,我一直怕她出了意外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失望太久,突如其來的一絲消息,都能令他欣喜若狂
失蹤大半年,驟然出現,竟是給封廉送來一個兒子。這麼說,她並未走遠,只是在某個地方安胎”她把孩子給你送來,人又悄悄離開”
”應該是,我抱着孩子在周圍找了許久,也不見她蹤影,大約是放下孩子就走了。我也不明白,她爲何不一起留下。”
實則連同這孩子一同送來的,還有一封信,看罷信,封廉才明白,香兒這大半年承受着多少委屈
原來她一早就知自個兒有了身孕,正等着封廉剿匪歸家後再告知他,卻遭橫禍,被人強了
命案過後,她未告訴他,正是怕封廉知曉後會懷疑這個孩子不是他的,那樣的猜疑她怎生受的,不得已才選擇默默離去,待到孩子出生,封廉看到孩子的樣貌,自然相信這是他的親生骨肉,也證了她並未懷別的男人的孩子。
看着懷中嬰孩,他心中又甜又澀,甜的是他封家終於後繼有人,本以爲香兒此生都不會再與他有牽連,哪料老天開眼,她走時,居然懷了他的骨肉,
澀的是,女人有孕皆辛苦,正是該有丈夫照看陪伴時,他卻沒在她身邊,一個人孤獨的生下孩子,必然十分辛酸
而她,居然艱難地挺了下來,但她將孩子留下,人卻走了,還是不打算回來與他過日子,還在恨他麼
明珠得知後與福康安商議,欲將他的孩子接入總督府幫他撫養。福康安思量後也覺應該,畢竟要讓封廉一個大男人帶孩子,大約會手忙腳亂罷
問過封廉,他猶豫之後,最終決定將孩子先交由夫人撫養。
兒子看起來才滿月,他真怕帶不好,導致孩子生病可就得不償失。左右在總督府,他想看孩子隨時能去。
將兒子抱給明珠時,封廉說他已經給孩子起了名,叫封雲川。他與香兒歷經雲南與四川兩地,如此,也算作紀念。
明珠特地安排了嬤嬤與奶孃照看他,封廉走後,蘇果唸叨着封雲川的名字,笑與雲霄道:”這名兒跟你的名兒聽起來好像姐弟啊”
”去你的瞎說什麼”雲霄糾正道:”我是他長輩”
”反正不會是母子哈哈”說笑着,蘇果故意逗她,”其實封廉也不錯啊你要不要考慮考慮”
”我不會搶姐妹的丈夫,即便香兒走了我也不會”收起了嬉笑神態,雲霄正色道:”再者說,我對他也沒那種感覺,所以你莫要再瞎扯”
尷尬的蘇果不甘示弱,”我就是隨口提提嘛瞧你緊張的”
”我沒什麼可緊張,只是不喜歡旁人給我湊對兒難道我離了男人就活不下去”
眼瞧着雲霄惱羞成怒,明珠在旁勸道:”好了,你們一人少說一句,這麼多年的姐妹,也值得爲幾句話起爭執蘇果本是好心,奈何好心無意傷人,雲霄不想再提婚事,往後都莫再提了,順其自然即可。”
明珠一發話,兩個丫頭乖乖點頭稱是,再不計較此事。
過後想了想,蘇果又主動給雲霄道歉,雲霄亦覺自個兒太過敏感,”咱們姐妹,還說什麼抱歉今兒個過去明兒個也就忘了。”
”那就好”聽她親口說不再計較,蘇果如釋負重,也真心希望她能再覓良人。
日子平淡且安穩地過着,很快便到了年下,瞧着最近福康安時常在書房忙到深夜,在紙上寫寫畫畫,明珠問他在忙什麼,福康安神祕一笑,”思量大工程。”
”是造福百姓,還是勞民傷財”
”當然是爲百姓,”看她如此緊張,福康安安撫道:”你且放心,這次我不會募捐,只讓朝廷撥款。”
聽聞了他的想法,明珠深表贊同,”修城是好事,既總督一方,也該爲百姓做些實事。只不過”
見她欲言又止,福康安追問之下,明珠才道出憂慮,”就怕底下官員從中貪污,剩下的銀子不夠買好磚,便拿殘次品來湊數,聽聞成都的城牆不好修,歷來都是修這片兒,倒那片兒的。”
”這上下多少級官員,貪,是杜絕不了的現象,我若不想他們貪,除非不修城”
他說的也是,明珠嘆道:”總不能因噎廢食。”
”是啊所以爲難吶城還是得
”嗯,”明珠洗耳恭聽,待他道罷,甚感驚喜,直贊好主意”今日過後,我對你可是刮目相看”
然而明珠的驚喜反令福康安很委屈,”說得好似這個主意就不該是我想出來似的難道我在你心裏就只是仗着皇恩才做官兒的草包”
”你想哪裏去了”明珠笑着解釋道:”以往我只是認爲你會打仗統兵,並不知你文治武功皆有一套,這才驚喜啊”
見他依舊不悅,她又來到他身後,爲他按捏肩膀,柔聲鼓勵着,”夫君辛苦,定然勞累,還是早些休息罷圖紙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畫好的,明兒個你再繼續。”
卻聽他小聲嘀咕道:“白日辛苦,夜裏更辛苦”
“怎麼,”明珠故意笑道:“難不成你力不從心”
“怎會”不樂意被人看扁的福康安當即坐直了身子,聲音洪亮道:“伺候夫人,爲夫一向積極,只要你開口,七次都不成問題”
“你沒問題,我有意見我又來月事了,你今晚不可造次”
“啊”被她柔嫩的手指按捏的動了情,本想抱她去帳中繾綣,她現在居然才說來了月事,坑死人不償命啊
無奈的福康安只得起身,和她一塊回房去。
才離了書房,明珠不由驚呼,只因她看到院中居然飄着雪花
若是在京城瞧見雪,再正常不過,但如今是在成都,傳聞中七八年才能飄場雪的日子居然被她遇上,實屬幸運。
看着她開心地在雪地轉圈的模樣,福康安亦覺欣慰,朗笑着牽起她的手,兩人在雪中漫步,白雪映黑夜,這擁吻,寧謐香甜,令人深陷
乾隆四十八年,正月,福康安上摺子奏請朝廷撥款六十萬兩,重修成都城垣。擬由各州縣分段負責,按統一規格施工,牆磚皆刻各州縣及督工人之姓名,以便考覈,防止偷工減料而導致工程不過關,卻又無從追責的弊端。
二月初,撥款及人工皆籌備完善,這修城一事便正式開工。
三月底,皇上下旨詔福康安回京任工部尚書,而四川總督一位,則由老臣李世傑補授。
這個消息,永琰是第一個知曉,想着明珠即將歸來,他的心,不由一甜,脣角微微上揚,默默期盼着她的歸期。
從二兒子處得知此訊,那拉氏喜不自禁,熱切盼望了許久,她終於可以得見尚未謀面的孫兒。
明珠知情後亦覺開懷,好幾夜都睡不踏實,忙着與雲霄她們收拾行裝,爲歸京作準備。
”夫人您歇着罷”蘇果勸道:”這些活兒奴婢們來做就好,左右還有幾日纔出發,必定趕得及。”
雲霄理解明珠的心情,”勸也瞎勸,夫人一聽說要回老家,老想着此事,不做些什麼她着急心慌”
的確如此,被說中的明珠但笑不語,伊貝爾,她的乖女兒啊她走時,伊貝爾才兩歲,一別三載,孩子都五歲了呢真想快些回去,瞧瞧她如此變成什麼模樣有多高,胖還是瘦乖巧還是任性
帶着期待與疑惑,他們踏上了征程。
出了四川城門,馬上的封廉最後回望一眼,離了此地,他與香兒,怕是此生再無緣得見。然而她存心想躲,他如何也找不到,但願,她能過着好日子,也不枉他苦心記掛。
四月下旬,車馬終於到達京城。
近鄉情怯的明珠開始緊張起來,也不知女兒還記不記得她,會不會認生倘若伊貝爾不離她,她該如何是好
下馬車後,但見太夫人與府上衆人皆在府門前相迎,明珠一眼便看到伊貝爾,長高了許多的她的女兒,正由多羅拉着小手,眨着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們。
福康安帶着明珠行至那拉氏身旁,”兒子給額娘請安”
這一聲問安,恍若昨日,盼了許久的那拉氏一見着兒子,不由淚目,”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依禮給太夫人問了安,明珠便着急去抱伊貝爾,而那拉氏則去看嬤嬤懷中抱着的德麟。
”哎吆我的孫子來讓祖母抱一抱”才把德麟抱在懷裏,她又瞧見旁邊還有一個孩子,不由驚道:”明珠,你們何時又添一個怎的也不寫信知會家裏”
福康安尷尬一笑,解釋道:”額娘誤會了,這是我手下的兒子。”
”哦,”那拉氏呵呵笑道:”我說呢怎麼不像你們夫妻倆”
福隆安朗笑道:”額娘是太想要孫子,巴不得你們多生幾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