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即便是在這樣緊急的情況下,姜思依也能坦然面對在一個人腦袋上鑽個洞的事實,即便這個人是她的前男友。
但對於普通人而言,便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
就在電鑽鑽入吳昊腦袋的一瞬間,圍觀羣衆頓時齊刷刷退了一步,更有甚者已經控制不住尖叫起來。
便是在這樣紛雜的環境中,蹲在地上的兩人然而顯得有些異類。
“葉先生心理素質真的太強大了。”姜思依凝神看向自己身邊協助按着吳昊的葉清平。
而後者只是遞給她一個讚賞又淡然的微笑。
“吳總大概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命握在你手上吧。這麼看來,他當初逼你辭職顯然是個錯誤的決定。”
“葉先生,知道這件事”姜思依眼裏露出疑惑,她不曾記得有和葉清平談論過這個的話題。他又是怎麼知道吳昊曾逼自己辭職的呢
遠遠的,救護車的警笛聲傳來。
姜思依低頭微笑的看了一眼已然睜開了眼睛的吳昊,略帶嘲弄道,“恭喜了吳大總裁,看來你的命保住了。”
姜思依一到醫院,便被自己的前同事們圍了起來。
“我天,真的是小姜你啊”
“消息傳過來我們都不敢相信,國外回來就是夠虎。”
“手感怎麼樣,和手術室用的專業鑽頭比起來”
姜思依被衆人圍着,臉上掛着羞澀的無可奈何的笑意。
她在醫院工作快一年都沒有和這些同事有多熟。現在倒好,憑藉着用電鑽在人腦袋上鑽洞一戰成名了。但這讓衆星捧月一般還是讓她很不自在,她求助地看向不遠處獨自站着清理手上污跡的葉清平。
對方像是和她心有靈犀一樣,不等她開口便打斷了同事們的關切和詢問。
他一聲抱歉,不等衆人有所反應便拉着她往出走。
誰料一出門,走廊盡頭便是另一波聞訊趕來的醫生。
兩人目光交匯,便立刻一起跑向了安全通道。
“我剛纔在街上給人腦袋開洞都沒現在這麼緊張。”姜思依的胸口上下浮動着,臉色也因爲剛纔的奔跑染上了一層紅暈。
“你很棒。”葉清平替她撥開嘴角的頭髮。
“謝謝。”姜思依勾起嘴角,漾出甜甜的笑來。
但立刻,
她就笑不出來了,掌心傳來的力道讓她意識到,他們兩人不知何時竟然十指相扣在了一起。
“您好,我想請問一下”來者顯然並不想打擾到他們,但一看到姜思依的臉時卻突然間興奮起來,“你,你不就是今天那個在街上救人的醫生”
說話間,樓下又陸陸續續跑來了幾個人,爲首的男人變戲法一般從懷裏掏出了話筒,隨後而來的人則架起了攝影機。
“請問你姓什麼呢主要專攻的是腦科學嗎我們是濱州晚報的記者,非常榮幸能採訪到您。”
隨着濱州晚報記者的開口,姜思依的面前很快聚集了數十個話筒。
“我”姜思依踉踉蹌蹌後退了一步,差點摔倒在地上。
“您可以簡要給我們介紹一下您自己嗎您是爲什麼從美國回來呢”
“聽說您和患者曾經認識,是否因此您才鋌而走險使用非法的工具”
“您有沒有考慮過萬一手術不成功的後果呢”
“”
姜思依臉上漸露的危難之色並沒有讓這一衆求新聞若渴的記者有所退避,只換來了距離她越來越近的話筒。
“不要採訪我,不要拍我,不要”
姜思依看着眼前越來越多的人以及他們手上那宛若利劍一般刺來的話筒和攝像機,只覺得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困難,她下意識地擡手想要緩解自己急促到失去調節的呼吸,卻收效甚微。
而試圖推開這些人的舉動也只換來了更多的問題和更緊的逼迫。
“她說了不要拍她,你們是聾子嗎”葉清平把她擋在身後,搶過話筒狠狠朝着頗爲昂貴的攝影機砸了過去。
“你”被扔出去話筒的記者連忙退後去撿,而其餘的人卻並沒有因此而停下追問的腳步。
追求熱點新聞的慾望已經超過了他們對於被採訪者最基本的尊重。甚至有人試圖轉換方向來採訪葉清平。
“您是姜醫生的男朋友嗎您今天也在現場嗎你支持她的所作所爲嗎”
姜思依被葉清平護在身後,可她躲不開四面八方的追問和拍攝。
她塵封的記憶像是隨着這些人的逼近,泄洪一般地打開來,鋪天蓋地砸落在她身上,又化成眼淚噴涌而出。
時光彷彿一瞬間倒流回去,曾經的無助和恐懼隨之侵蝕入她的身體。
姜思依眼前一黑,像是失去了骨骼支撐一般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