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面,段啓正翹着腿不知在看着些什麼,擡眸看她一眼,“怎麼,還要我親自請你進來。”
姜思依抿嘴,連忙走了進來。
“資料。”
“放着吧。”段啓看也不看,又低下了頭。
姜思依一股火氣就上來了,“段啓,我到底怎麼招惹你了”
她送的禮物不要也就算了,她就當他不喜歡她選的東西。但從她回來工作開始就一直陰測測的,甚至在之前散會所有人都爲她結婚高興的時候冷淡的打斷所有人
他表現的,就好像對她的要結婚的消息十分不滿一樣。
這導致的直接結果就是剛纔她在洗手間聽到的一些閒言碎語。
一個男人,聽到一個女人要結婚的消息就暗戳戳的發火奴役手下的人,實在讓人沒辦法不多想。半生不熟的同事言語間討論的,或是在爲段啓鳴不平,或是在猜測到底是哪個男人如此有手段,把青年才俊如段啓都徹底比了下去。
在不經意間,他已經成了大家眼中愛而不得的深情上司,而她卻成了始亂終棄的無情女人。
天地良心,姜思依願意向希波克拉底發誓,她絕對不曾和段啓有過超越同事朋友之間的交往。
至於段啓的深情,就更談不上了,她領證的時候可是給他請過假的,那會也不見他像現在一樣陰陽怪氣。
姜思依按下心頭的火氣,“如果你對我的工作有任何的不滿,請你直說,我一定改。如果沒有,也請你不要把情緒帶到工作中。”
她是狀況很多,但她確信的是,自己完成的進度和對整個團隊的貢獻並不比任何一個按時上班的人少。畢竟,對別人,倚靠細胞打印完整心臟的項目只是一份工作,做好了或許可以杏林留名,做不好也不會有人苛責。
但對她而言,這寄託了愛人的未來,她沒有任何一分鐘大意過。
“呵”輕飄飄的,似是從牙縫間漏出來的冷嘲。
姜思依搭在雙腿上的手頓時收緊。
段啓俯身,湊近了盯着姜思依的眼眸,語氣陰沉。
“我就是帶了,你能怎麼樣。給你男朋友告狀嗎”
“你”
“哦,不對,是未婚夫。”段啓冷笑着,“還不對,應該是band丈夫”
被這樣不留情面的話譏諷,姜思依臉上一陣的難堪,但長久的教養讓她竭力保持着鎮定,雖然心頭已經打算伸手掐住他的脖子,邊搖邊問他到底發什麼神經了。
段啓卻像是嫌自己說的不夠似的,俊朗面容上那雙線條流暢的雙脣像是淬了毒一樣,句句嘲諷,字字珠璣,“你去吧,我等着。等着他一紙文件下來這個位置換給你坐。”
說完,段啓站了起來一擡手狠狠的摔上了電腦,頭也不回的踏出了辦公室。
只剩一人的辦公室,迴盪着姜思依瘋狂的心跳聲,久久不息。
葉母是個行動力高效的人,從提出給兩人辦婚禮那晚,所有關於婚禮的準備就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雖然有葉清歡這個專業從業者在,但婚禮的主角到底是他們兩人。
因此週末,葉清平和姜思依便被叫了回來商量婚禮的一些細節。
“時間就定在下個月二十號。雖然你們不想大辦,但一些重要的親戚朋友還是不能不請的。這是我擬出的名單,你們兩個看一下,沒問題就着手寫請帖吧。”
“謝謝媽。”葉清平掃了一眼清單,遞給懷裏的姜思依。“家裏的親戚媽做主,你呢,有誰想請的嗎”
“隨意,都行。”姜思依懶懶答。
聞言,葉清平也不顧周圍母親和姐姐在場,立刻握着她的下巴,強行把她的視線轉過來。
“在想什麼,嗯”
悠長的尾音在耳邊響起,姜思依這纔像是大夢初醒一樣,眼裏重新有了聚焦。
“別鬧,媽和大姐在”
“那我們就找一個她們不在的地方。”
“樓上你以前的房間都給你收拾好了。”葉母順勢插話。
“去吧去吧。”葉清歡也忍俊不止的揮手。
葉清平清朗一笑,說了句失陪,就摟着姜思依的腰把她往樓上帶。
“啊,癢癢癢”
姜思依晃動着身子把他往外推,但葉清平卻變本加厲,本來只是手在她腰間撓癢癢,現在直接上了嘴。
他輕車熟路,最清楚她哪裏敏感。這會有心想戲弄她,溫熱的舌尖像是自帶傳感器一樣,精準的降落在重點區域,力度時間都恰到好處。
到最後,姜思依笑的沒有了力氣,渾身酥軟的癱在牀上。
“老婆
“我有嗎”
沒有吧,每次回家前她都會給自己做一番心理暗示,確保不會把嘈雜的情緒不會被察覺的。
“你有。”
他說的這麼肯定,顯然早就有所察覺。姜思依不由一陣挫敗,她控制情緒的能力怎麼越來越差了。
“你忘了自己怎麼答應我的了”
姜思依嘆氣,“我們是同舟共濟的夫妻。我有麻煩,不許自己扛,第一時間找你分擔。”
“所以,你現在打算說了麼。”
姜思依爲難的把頭埋在了枕頭裏。有麻煩,找葉清平,她可以做到。但她的苦惱是因爲工作,而偏偏他又是仁和的最高領導,她的抱怨或求助就成了告狀的枕頭風。
這不正是讓段啓嘲諷她的點。
幾分鐘後,姜思依忽然擡起頭,葉清平仍舊很有耐心的凝視着她,靜靜地等着她說話。
“我可以等你一天,一月,一年,或者更久。”
“好好好,我說還不成。”姜思依坐了起來,“葉清平,我想換工作。”
“可以,你想換什麼。”
“我想換什麼都行”他這語氣,好像是全天下她想做什麼,他都能幫她搞定一樣。
“對,你是我的女王。”葉清平眉眼帶笑,湊過來親了她一口。
“葉清平,你能不能正經點”姜思依揮手去拍他,卻被他快速的握在了手心。
“怎麼了,工作不順利,還是誰給你氣受了。”
“不是。”姜思依搖搖頭,“我是覺得,比起在實驗室做研究,我更想站在手術檯上。”
“這不是什麼大事,你糾結個什麼勁。”葉清平臉上一片輕鬆。
姜思依看他反應,不由心頭打鼓,萬一她真是因爲同事爲難給她氣受,這人不會真打算是非不分一下,就直接辭退別人吧。
好吧,他的確做得出來。
“還不是因爲你。我總想,能早點攻克難題,你也能好起來。”姜思依手指在他胸前心臟跳動的地方畫圈,“可是,我好懷念拿手術刀的感覺啊。是不是很自私”
葉清平失笑,“做你喜歡的就好。”
“謝謝老公。”姜思依嬉笑着摟緊他的腰,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暗暗舒了口氣。七分真三分假,果然是騙人的最佳說辭。
“那下去寫請柬別讓媽和大姐等久了。”
“我漢字寫的很糟糕誒”想到葉母送給她的卡片上堪比字帖範本的字跡,姜思依可絕對不願意自己拿不上臺面的字出現在衆人面前。
葉清平見過她如廚藝一般放飛的字跡,自然明白她的擔憂。
“我寫,夫人紅袖添香可好”
姜思依耳後一紅,抓起抱枕就砸在了他臉上。
週一上班,姜思依便去了仁和歷山整理東西。
辭職信已經在昨晚發給段啓了,但他沒給她回覆。
姜思依等了一會,臨近中午段啓也沒有出現在辦公室,她便和團隊關係較好的幾個同事道了別,抱着自己爲數不多的東西往出走。
走到車庫,意外看見段啓的車停在了最角落。
姜思依放下東西,擡腿走了過去。
低沉的引擎聲說明車子處在發動狀態,但車窗緊閉,車內縈繞着濃重的白煙。主駕上,段啓正靠在車椅上,修長的雙指間夾了根菸。
再走進,姜思依發現菸灰缸上已經是成堆抽完菸蒂。
他到底抽了多少煙啊,姜思依心頭震驚。
和她一樣,段啓是受過專業醫學教育的醫生,也曾參與診治過肺癌的病人,他最清楚過量的吸菸會給肺部造成怎樣糟糕的後果。
姜思依本已經後退的雙腿又重新退了回來。
“段啓”
段啓的視線透過層層煙霧望了過來,也許是車庫太暗,亦或者車裏煙霧實在太多,姜思依覺得她有些看不清段啓的眼神。
“上來。”隨着他低沉微啞的嗓音,副駕上輕響一聲,車門打開。
“不了,我是過來收拾東西的。辭職信已經發你郵箱了,以後你再也不用見到我了。”
“什麼辭職信”段啓愣了片刻,倏地露出一個笑,“呵是要嫁入豪門當貴太太了,也就沒有必要工作了”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以後我也不會在你眼皮底下噁心你了。”姜思依偏頭避開車裏溢出來的煙味,“少抽點菸吧,對身體不好。讓喬妍知道了,回頭又跟你鬧。”
“別跟我提她。”段啓厭煩的語氣混着煙味一起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