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唐技師 >第245章 實用爲先
    李牧注視着額頭已經冒汗的孔穎達,笑着問道:“老孔你今日不忙暈,可以認真想一想,好好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聽到李牧這樣說,在場的學子們都不約而同地會心一笑。李牧與孔穎達之間的過往,旁人不瞭解,他們是再清楚不過了。以往孔穎達每次不敵,都會爲了面子仰面暈倒,一次兩次情有可原,畢竟孔穎達這麼大的年歲了,而且李牧也確實不給留面子,但是每次都暈倒,哪有這麼巧的事情,必定是裝暈無疑了。

    幾次下來,已成了孔穎達的一個不能說的祕密。李牧當面點破,更是陰損,他這下連暈都暈不成了,若是現在暈過去,不是假的也會被誣成假的,以後在學子面前,更是一點威嚴都沒了。

    離着老遠,李世民都能感受到孔穎達身上散發出來的怨氣,心裏也多少有些可憐他。孔穎達雖然也是山東士族出身,但是相比魏徵之流喜歡添麻煩,孔穎達要好很多了。因爲他這個人比較純粹,他教書,考慮的,說的,圍繞的,也都是些教書的事情,至於魏徵等人操心的事兒,他反而不甚關注。

    此番再次被李牧擠到牆角,孔穎達自知避無可避,便把心一橫,決定與之迎戰。即便是辯不過,也要放手一搏,說到底,在他的心裏,還是對祖宗傳下來的這一套儒家學問有信心的。

    爲什麼

    自漢以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不就是答案麼若其他學問比得過儒家,何以到了現在,全都消散殆盡了

    因此孔穎達無懼。

    孔穎達深吸了口氣,穩定住心神,迎上李牧的視線,道:“你說的情況,不可否認一定會有。對於這等冥頑不靈之輩,自有律法處之。我儒家學說,也不只有仁政。”

    李牧像是等着這句話似的,灑然一笑,道:“老孔,你說這話,我都不好意思與你辯論了,你真是太笨了。”

    孔穎達瞪圓了眼睛,怒道:“你說什麼”

    “我知道你大概的意思,你想得也沒錯。但是你想過沒有,你如此說,便是錯。作爲統治者的你,施了仁政,在你的想象中,在你的仁政沐浴之下,百姓應該感激涕零。這時有人跟你唱反調,便是不通教化之人,你便要處罰人家哈,你自己琢磨琢磨,這還能叫仁政麼”

    “所謂仁政的仁,是你定,還是百姓來定有句話叫做吾之蜜糖彼之砒霜也。塞北牧民,奔走於草原荒漠,生活困苦,江南有肥沃良田可以耕種,若按照你的想法,你會想,不如讓這牧民來江南,給他一塊地耕種,他過得不就好些了”

    孔穎達下意識點頭,道:“若條件允許,有何不可”

    “呵還有何不可”李牧笑得非常無語,道:“這就是書呆子的話了,你有沒有想過,牧民爲何叫牧民,因爲他只會放牧,他不會種地。你覺得對他好,讓他來江南種地,他不會種,餓死了,算誰的你不幫他,他活得難點,至少能活,你幫了他,他被你幫死了,這也叫仁政”

    孔穎達滿臉漲紅,幾句話的交鋒下來,他已經知道若論狡辯,他永遠不是李牧的對手。而且更加可怕的是,李牧說得道理或者例子,他自己竟然聽進去了。這可太嚇人了,若再這麼交談下去,豈不是要顛覆他心中的儒家要義

    孔穎達咬了咬牙,道:“就算是我錯了,那也是我孔穎達學業不精,對不起先祖,你也不能說是儒家學說錯了”

    孔穎達本以爲,接下來要迎接的會是李牧猛烈的攻擊與羞辱,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承受了。但讓他一萬個沒想到的是,李牧聽到他這樣說,表現得比他還要驚訝,道:“老孔,你在想些什麼,我何時有過一個字說過儒家學說錯了我難道不是在說你錯了麼”

    孔穎達面上一呆,他沒反應過來,這難道不是一回事麼

    李牧不去管他,自顧地對學子們說道:“諸位學子,說了這麼半天,相信你們也聽得有些糊塗。剛剛孔祭酒說了仁政,我說他錯了,通過我的駁斥,大家也都知曉了他錯在哪裏。你們現在可能會想,孔祭酒傳授你們的就是純粹的儒家仁政之說,這若是錯了,豈不是儒家、孔聖錯了”

    “有這種想法,纔是大錯而特錯”

    “我們從頭分析一下仁政這兩個字,方纔說過了。孔子他老人家是沒說過仁政二字的,他只說過仁。政,是孟子加上的。後人研究儒家經典,習慣於將孔孟二人合併,稱之爲二聖,便混淆了起來,但是兩者還是有所分別的。”

    “我們要清楚地認識到,孔孟二人雖合稱二聖,但是儒家的主要思想,乃是源於孔子。孟子是根據孔子的學說進行解釋,發揚。孔孟二人相差超過百歲,未曾謀面,試問孔子所想,孟子如何知道這就如同今天,爾等從孔祭酒學儒家典籍時日不短,朝夕相處,你等學會其精髓了麼”

    衆人皆搖頭,孔穎達的理論課是所有課程最難懂的,經常是自以爲聽懂了,卻被告知理解錯了,讓人不勝其煩,又畏懼不已。

    “據此,我可不可以大膽猜測一下,關於這仁政二字,孔子只想說的是仁,而政是孟子因自己的想象或者需要添加上去的,這可不是我亂說,孟子爲了謀取官職,得到重用,先後遊歷梁、魏、齊、宋、滕、魯等國,仁政二字,便是他與梁惠王奏對時說出來的”

    學子們若有所思,孔穎達見狀內心焦急萬分,卻也沒有辦法,因爲他舉不出例子證明李牧所言荒謬。

    就在學子們即將被洗腦成功的時候,李牧忽然笑了一下,話鋒一轉,道:“當然了,我說得一切,也都是揣測,也許孔子想過注意,我說的是揣測,我揣測孔孟,孟子揣測孔子,大家都是揣測,都不是眼睛看到的,身體經歷的事實,所以,這種話不足爲信。”

    衆學子鴉雀無聲,他們懷疑自己的耳朵。這位年輕的逐鹿侯在說些什麼,他竟然說,孔孟之道不足爲信這實在是太挑戰他們的價值觀了。

    孔穎達實在忍不住開口,道:“李牧,請你慎言,你不要仗着自己有幾分才氣,就在這裏誤人子弟,他們都是未來的國之肱骨,你擔待不起”

    李牧笑了,道:“老孔,你還真別嚇我。我是奉旨授課,不得不來,不然你以爲我願意來麼我李牧邊城庶民出身,半年之前大字不識一個,名字都寫不出來。混到今天,擁有這一切,靠的便是與衆不同這四個字。我若與你們的想法都一樣,何以脫穎而出啊反正我也不愛講,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不說了,今日就到這兒,下課了”

    這話不說還好,說了之後可炸窩了。

    關於李牧的出身來歷,大唐日報早有報道,學子們都清楚地不能再清楚了。關於他的種種神奇,耳濡目染也見過了許多。他說他得到的一切,便是因爲他的與衆不同,學子們下意識地全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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