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唐技師 >第790章 識時務者爲俊傑
    “侯爺,貧僧已爲您安排好了住處,還請移步寮房歇息。”

    老住持來到石亭旁,恭順的樣子半點也不像是一座寺廟的住持,倒有點像是高公公的同行。李牧和李思文倆人,喫得滿嘴流油,旁邊還堆着一袋肉乾,在這佛門清淨之地,多少都有點不雅。李牧自己都覺着尷尬,但老住持卻半點也不在乎的模樣,彷彿看不見似的,依然笑容可掬。

    “這個我們一會兒收拾、”

    “無妨無妨,自有負責打掃的僧人收拾、”老住持貼心道“本寺的僧人,都會念經超度,收拾的時候,可以幫侯爺給這隻死去的雞做一場法事,保侯爺與這位施主不生罪孽。”

    李思文憋不住笑出了聲,道“大哥,老住持倒是個妙人,明事理,我喜歡”

    李牧卻微微蹙眉,兩次見面,老住持的態度變化甚大,不由不讓他多想。第一次見面時,他連迎都不迎一下,雖然沒有言語衝突,但態也足可稱之爲失禮了,但這次卻態度謙卑,不但早早派人過來表示願意爲救災提供幫助的意思,還願意把白馬寺的存糧拿出來供給城中,一百十度大轉彎之下,讓人不得不懷疑這背後是否有什麼陰謀。

    但不管有什麼陰謀,李牧自認爲還是在掌控之中的。那位盧夫人已經離開長安了,行蹤並未隱匿,暗衛的探子一直目送一行人離開了洛陽地界。盧夫人一走,洛陽城中的剩下的這羣牛馬,李牧根本不放在眼中。

    想到這兒,李牧便笑了,道“來白馬寺叨擾兩次,還不知道住持的名姓,可否告知”

    老住持忙道“出家人俗世的名諱早已忘卻了,法號德延,十幾歲跟隨先師來到白馬寺,四十四歲接手住持之職,如今已有二十年了。”

    李牧微微點頭,心中卻奇怪,長孫衝打算對付慈恩寺的時候,曾收集過佛門領袖的訊息,這個大師,那個名宿的,按說白馬寺住持必在其列纔是,但爲何他不記得聽過德延的名字聽都沒聽人提及過,白馬寺不是中原第一座寺,最大的佛經譯場麼這麼沒有排面麼

    “請隨老衲來。”德延住持親自做了嚮導,領着李牧等人來到了寺廟供香客居住的寮房。李牧曾經見過慈恩寺的寮房,堪稱奢華,用料都是上好的木料,流水不腐戶樞不螻,就算是皇宮內院,也達不到如此的品質。而白馬寺的寮房,相比之下就顯得普通了許多,雖說木料也都不錯,但品質上就要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特殊設計,李牧總覺着這木料看起來咋還有色差呢一根梁,中間像是有接茬似的,兩顏色,而且好像還不是一種木料,李牧也是個中級木匠,忍不住就多瞅了幾眼。

    “今晚便委屈侯爺,在這裏歇息一下了。”德延住持道了聲佛號,執手爲禮。見李牧瞅着大梁,也未作聲,而是耐心地等待着。

    李牧聽到聲音,才發現德延住持在看着自己,有點不好意思,道“本侯失禮了,住持海涵。”人家既然已經發現了,也沒必要藏着掖着,李牧伸手指了指大梁,道“這是”

    “如侯爺所見,乃是拼接而成。”德延住持沒有任何遮掩,坦坦蕩蕩地承認了。李牧不由對這老和尚高看了一眼,世人皆遮掩短處,彰顯長出,寺廟這種地方,無不以龐大輝煌爲榮,使用拼接木料這種事情,多半是會遮掩的,而他竟然大大方方承認了。李牧不禁想,這老和尚該不會是打算哭窮,特意帶我來這間寮房的吧

    似是看出了李牧的疑惑,德延住持笑道“侯爺心中所想,老衲略略可猜得一二。誠如侯爺所見,這寮房所使用的木料,不少都是拼接的。而且不止是這一排寮房,本寺除幾座大殿之外,其餘地方所用木料,多半都是拼接的。您看這些略顯焦黑的木料,都是隋末動亂時,因戰亂損毀的大殿的樑柱,撿能用的,都使用上了。”

    “啊,明白了,憶苦思甜。”情懷嘛,作爲一個穿越過來的人,李牧能理解這種情感。他隱隱已經感覺到老和尚要說啥了,趕緊把話題扯開。

    老和尚鼻子差點沒歪了,糾正道“是沒錢”不等李牧說話,老和尚直接攤牌道“侯爺,老衲不妨直說了,在洛陽的地面上,老衲也算是有幾分薄面,若侯爺答應日後援助白馬寺,老衲願投靠侯爺,唯侯爺馬首是瞻。”

    李牧;“”

    李牧着實驚着了,這老和尚什麼鬼啊世俗得像個市井潑皮,說得這是什麼莫名其妙的話,投靠老子要個和尚投靠什麼剛要拒絕,話到嘴邊,李牧又停了下來。他上下打量了老和尚一下,道“方丈身爲佛門中人,如此世俗,怕是不妥吧”

    老和尚露出一個自嘲般的笑容,道“不敢欺瞞侯爺,老衲平生夙願,便是不做和尚。如今做這住持,並非心中所願,而是答應了師父,若不能恢復白馬寺往日光景,此生不能還俗。原本住持也輪不到我做,無奈同輩的師兄弟陸續都死了,就剩我輩分最大,我不做都不成”

    像是打開了話匣子,老和尚便有點摟不住了“回覆白馬寺往日光景說來容易,做起來談何容易侯爺可看見白馬寺舊址的廢墟了麼比如今的白馬寺寬廣一倍有餘,老衲倒是想,錢從哪兒來靠寺裏的幾個和尚,能有多少進項”

    “最輝煌的時候,每年白馬寺都要舉辦譯經大會,後來爲了省錢,也讓老衲給裁撤了。因爲這事兒,還惹惱了那些佛門大德,一個兩個與白馬寺都斷了來往,阿彌陀佛,佛祖在上,辦譯經大會不要錢嗎那些禿驢連喫帶喝十天半個月都不走,白馬寺已經大不如從前了,哪有那些米麪給他們白喫白喝”

    聽着和尚罵禿驢,倒是新奇。李牧忍不住笑出聲,道“所以你就找盧夫人抱了大腿這麼說,盧夫人算是你白馬寺的金主了既然她是你們的金主,爲何又找上本侯”

    老和尚笑道“侯爺,明人面前不說假話,老衲活了六十多歲,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侯爺天庭飽滿地閣方圓,星眉劍目卓爾不羣,氣質非凡,又深得陛下信任倚重,乃正道也。反觀盧夫人,雖有一定才幹,卻難免有些邪門歪道之嫌,貧僧不傻,自然知道如何選擇。”

    李牧當然不傻,所以他不會被這幾句話就忽悠了,靜靜地看着德延住持沒有表態。德延等了一會兒,終於又開口,道“侯爺,老衲聽說了慈恩寺的事情。”

    “想例外不可能。”

    “老衲絕非想要例外。”德延住持急忙否認“恰恰相反,老衲想站出來支持侯爺的新政,爲天下佛門做個表率。”他指了指樑柱上拼接的地方,道“侯爺您瞧,我白馬寺多麼簡樸,與慈恩寺之流,涇渭分明。佛教勸人向善,佛門弟子也都是一心向佛,只是有一些如慈恩寺和尚的蛀蟲,壞了佛門的名聲,纔會引得陛下盛怒,百姓怨憤,還請侯爺明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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