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亂明風雲 >七十七、明清時期的山西鹽商
    一、

    明清時期鹽行專賣制,獲利甚厚,爲商人爭趨之業,而其中又以山西籍鹽商爲多,諸如河東鹽區、長蘆鹽區、兩淮鹽區、四川鹽區等,到處都有山西鹽商的足跡。大體說來,山西鹽商多由以下幾種人構成:

    其一、勢豪望族。這是山西籍鹽商中勢大財雄者。如明朝議大夫閻蹯楚之祖、之父,均以“太原望族,賈淮上鹽筴”1。又如張四維和王崇古家。張四維,字子維,山西蒲州(今永濟)人。嘉靖三十二年(1553)進士,萬曆三年(1575)以吏部尚書東閣大學士人贊機務。王崇古是張四維的舅父,也是蒲州人,嘉靖二十年進士,官居兵部尚書、陝西總督。張四維的父親張允齡、叔父張遐齡都是奔波一生,“足跡半天下”的商人。張四維共兄弟9人,四維爲長,其三弟張四教從16歲開始經商,隨其父從業淪瀛間,“治業滋久,諳於東方鹺利源委、分佈、調度具有操縱”2,是非常能幹的大鹽商。張四維的四弟張四象,前妻王氏家也是商人。王氏去世後,張四象的繼妻範氏,其家還是商人,其祖父範世逵在明初實施開中法時就經營鹽業。王崇古的祖父王馨是河南鄧州學正,王崇古的父親王瑤先後在鄧州、湖北襄陽、陝西、河南魯山、甘肅張掖、酒泉等地進行貿易,積累一定資本後,販鹽於淮浙間。王崇古之兄王崇義則是長蘆鹽商。王崇古的伯父王文顯也是長蘆鹽商。王崇古的長姐嫁給了沈廷珍,其長男沈江,是隨其父活躍於揚越的鹽商。

    張、王兩家及其姻戚,多爲鹽商,而張四維官居內閣大臣,王崇古是邊疆大吏,這樣的家族業鹽,真可謂財大勢雄。所以御史永郜春巡視河東鹽池後說: “鹽法之壞,由勢要橫行,大商專利”。郜永春所說之勢要,就是指張四維、王崇古家而言。

    其二、皇商。皇商即官商。在清代的官商中,以內務府的皇商資本最雄厚,與清政府的經濟聯繫最緊密,而其中又以山西介休範氏最著名。早在明初,範氏已在邊塞地區進行貿易。歷經七代,傳到範永鬥時已成爲張家地區對滿蒙貿易的漢族大商人。

    清人關前,範永鬥即充內務府皇商。順治初年,正式入內務府籍。隨着清朝統治在全國的建立,範永鬥在其子範三拔的襄助下,利用皇商特權,插手鹽、銅運銷和對外貿易,勢力越來越大,獲利越來越多。從康熙到幹隆初年,範三拔的兒子範毓馪、範毓 [香+奇]、範毓[香+覃],爲清政府運送軍糧,建立了功勳。清政府先後授範毓[香+覃]太僕寺卿、範毓[香+奇]布政司參政。範毓[香+覃]以武舉累擢爲正定總兵官等要職。範氏利用其皇商特權,曾經營長蘆和河東鹽。從幹隆四十六年(1781)範氏破產的清單中,可知範氏在直隸、陝西、山西、河南等地都設有鹽店,在天津、滄州有囤積鹽斤的倉庫。

    其三、富商兼地主。如王履太、尉濟美,老家都是山西人,“本北省富室,業鹽淮南而家居”。又如山西平陽府富室亢氏,據馬國翰《竹如意》卷下載:“山右亢某,家鉅富,倉庾多至數千,人以‘百萬’呼之,恃富驕悖,好爲狂言,時晉省大旱,郡縣祈禱,人心惶惶。亢獨然,對衆揚言:‘上有老蒼天,下有亢百萬,三年不下雨,陳糧有萬石’”。不難看出,亢氏是一個大地主。亢氏經營糧店、當鋪,而且還是個大鹽商。據記載:“康熙時,平陽亢氏,泰興季氏,皆富可敵國,享用奢靡,埒於王侯”,這兩家都是“業鹺”起家。亢氏在揚州業鹽,曾與揚州“鹽務商總”的安麓村齊名,有“北安西亢”之稱,西亢即山西平陽之亢氏。

    其四、一般商民。這種人包括家貧而業鹽者,如前述王文顯,其父原至教諭,官卑而貧,王文顯爲長子,翱翔長蘆之域,最後卒老於鹽場。。亦農亦商者。如薛論,大同府天城衛人,其家世力田以農致饒,兄耕弟賈,業鹽於淮。棄儒而賈者。如喬承統,山西襄陵人,系明季貢生,父喬養衝,中鹽卒於揚州,承統遂棄儒而賈9。籍先人遺資業鹽者。如楊近泉,振武衛人,“籍先人遺資,……挾數千金,裝遊江淮間”。

    二

    明清山西鹽商,不僅足跡遍於國內各大鹽場,而且多富商。在兩淮,“向來山西、徽歙富人之商於淮者百數十戶,蓄資以七八千萬計”。太原閻蹯楚之祖、之父,在“淮上笑鹽,積貯豐盈”。在長蘆,如蒲商王文顯,以鹽商起家,“大室廬,備賓祭,畢婚嫁”13。清代山西介休範氏爲長蘆首富,擁有資本“百餘萬兩”。在四川、當地“充商者,不盡殷實之戶,每有將所領之引,出售與山陝客民行銷”。在福建,據《福建鹽法志》載:“官辦各幫,本地商殷富者少,大半皆西商”。另外,從致富途徑上看,有起邊於商的,如蒲州人範世逵,“歷關隴,度皋蘭,往來張掖、酒泉、姑臧之境,……資益巨,佔良田數百畝,積緡錢以萬計”。如洪洞人李映林,“財雄裏中,起爲邊商”。以販運起家的,如臨猗人閻天傑,“出應鹽務,運發陝西長安、華陰兩縣,商事五年間,盈利數萬。”

    一爲善於心計。如蒲商王文顯,經商40年,爲商“善心計,識重輕,能時低昂,以故致饒;與人交,信義秋霜,能析利於毫毛,故人樂取其資斧,又善勢伸縮”。又如範世逵,“有心計,……商人不樂與官爲市,公獨曰:此可居也。……其趨舍,每發必奇中”。再如蒲州人展玉泉,“雖居釐中,不切切計刀錐,凡廢居遷易,內定於心”。

    二爲精於計算。如鹽商張四教,“居業淪瀛間,識量益宏達,綜計精確,不屑較錙銖,每年羨於人所不取,尤精九章算術,凡方田慄布勾股商分等法,皆按籍妙解,不由師授,……諳於東方鹺利,源委、分佈、調度,具有操縱。末年,業用大裕,不啻十倍其初”。

    三爲父傳子習。如展玉泉,“自其父時,以居淪瀛爲業,玉泉方齠齔歲,因已從翁遊焉。翁多畫而善中,於時鹽制方敦,諸近境類爲它運司所侵,其濱海諸郡率私販畿以右,又民善煮鹼滷爲鹽,淪鹽歲所發運不及額十之三四,諸賈人多去之,乃翁守其業不遷,仍付其子。近歲法制漸復,佔淪鹽者往往牟大利,諸賈人四方輻輳之,視昔時不啻十倍衆矣,而唯展氏爲世商,故蒲人謂教子不易,其業爲有見也”[、。

    四爲不辭辛苦。如範世逵,幼服賈四方,時“商人佔淮浙鹽者,責令輸慄甘肅、寧夏等邊,給通關領引,而守支於淮浙,謂之飛挽。然自開中以及支給曠日延久,且出入戎馬,間有烽堠之驚,而鹽利又時有眺朒,是以商人不樂與官爲市,公獨曰:此可居也。遂歷關隴、度蘭皋,往來張掖、酒泉、姑臧之境,察道里險易,……其趨舍,每發必奇中,往往牟大利”。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