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看了眼手機,又看了眼初夏,動了動脣,想說什麼,似乎又左右爲難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你去吧,孕婦要緊。”

    率先開口的是初夏,她平靜的放下叉子,更平靜的開口。

    幸好

    這一次,她真的真的對這個男人,沒有抱過一絲絲的期待。

    所以,她一絲失落也沒有。

    幸好,這一次,她真的真的對這個男人,沒有抱過一絲絲的期待。所以,她一絲失落也沒有。

    “我她可能病了。”何浩昊努力的想要解釋。

    “我知道。所以,你趕緊送她去醫院吧。”初夏很大方、很大方的揚起笑。

    何浩昊權衡了下,到底還是說:“我先送你回去。”

    嗯這種時候,還能想到要送她,她真應該感恩戴德了。只可惜,這份情誼,她真的難以接受

    “不用浪費時間了,我自己可以打車。況且,我還沒有喫飽。”初夏指了指動都沒動過的牛排。

    何浩昊此刻其實心急如焚,畢竟,孩子的事是大事。

    見初夏執意要留下,他也就不再堅持。

    “我會早點回去,你自己路上要小心,或者乾脆叫家裏的司機過來接你。”何浩昊拿過外套離開的時候,還回過頭來和初夏交代。

    “哦。”初夏敷衍的應了一聲。

    早回晚回,對她來說,真的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一切,都不重要了

    何浩昊離開之後,初夏獨自一人坐在餐桌上。牛排被她擱到一邊,一塊都沒敢動。只招來服務生,挑了一份又一份甜食。

    喫完後,走出餐廳,看到那淅淅瀝瀝往下落的雨絲,初夏瑟縮了下,擁了擁自己。這樣的秋季,她竟然覺得有些寒涼。

    微安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多喫點甜食,會變得開心一點。可是,爲什麼她卻一點都不覺得反而,只覺得那些甜食好苦好苦,從口腔,一直苦到喉管、苦到心裏

    南家。

    一排氣派的車隊,在雨中行駛,吸引了路邊上不少人的注意。慕至北的車,駛在最末。

    握着方向盤,看着窗外的細雨濛濛,神色越發的沉鬱。眉宇間,更多的是疲倦,一種從心裏發出來的疲倦。

    可他卻不知道該如何解脫。

    眼前的雨幕中,驀地出現一道纖細、孤落的身影,他下意識坐直了身子,黯然無光的眸子裏劃過一絲光。可是,下一秒

    面色完全沉下來。

    爲什麼只剩下她一個人何浩昊呢剛剛纔保證過她的幸福,現在居然就放任她一個人在雨裏

    握着方向盤的手,力氣加重,連手背上的青筋都很明顯。

    幾乎是立刻,加速衝上去。而後,吱的一聲,重重的剎車聲,在雨中響起,驚起一片水花。

    初夏一回頭,就見到那輛熟悉的車停靠在自己腳邊。

    心頭一顫,還沒有晃過神來,慕至北已經推開車門從車上走下來。冒着細雨,彎身就牽住她的手,動作再自然不過。

    “你幹什麼”初夏皺眉,叫了一聲。

    她太過明顯的牴觸,讓慕至北面色繃得更緊,“上車”

    “你莫名其妙我爲什麼要上你的車”彷彿要發泄心裏從剛開始到現在沉壓的所有難受,初夏的情緒有些激動。大眼生氣的瞪緊他。

    既然都和鬱西小姐訂婚了,他幹嘛還要來和她糾纏不清拉拉扯扯更是不應該

    真的夠了她不想再和他有哪怕一點糾纏

    她不要再讓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沉淪。那樣當頭一喝的打擊,實在太痛苦

    慕至北情緒也很不佳,大掌扣緊她的手腕,那力氣大得有些失去分寸,“不上車,你要像傻瓜一樣站在這兒淋雨”

    “是我本來就是傻瓜被你們一個個都玩得團團轉的傻瓜”初夏用力甩開他,因爲生氣,胸口劇烈起伏着。臉上的水跡,不知道是雨絲還是眼淚,她胡亂的抹了一把,“我就喜歡淋雨,不要你管你也管不來”

    慕至北陰沉着目,“蘇初夏,你不單是沒心沒肺,你還分不清好歹”

    明明何浩昊總是那麼過分的對她,可她居然還要回到何家

    “何浩昊是不好,可你也比他高尚不到哪裏去”初夏終於忍不住哭起來,像只小刺蝟一樣,受了傷,所以也選擇口不擇言的傷害對方,“慕至北,拜託你放過我好不好我真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糾纏你和鬱西小姐已經訂婚,所以請你不要再假惺惺的管我了我不需要這些”

    她怕她好不容易冷下去的心,又會輕而易舉的被他撥亂這個男人,一定有這樣的本事。她一點都不懷疑

    初夏的懇求,彷彿一記重錘,狠狠的砸在慕至北的心窩上。

    讓他整個人都僵在雨中。

    清涼的雨絲,一點一點落下來,將那張繃得緊緊的俊臉,襯得越發冰冷。僵硬的身體,彷彿被陰雲團團籠罩住,陰鬱得讓人不敢直視。

    他本想告訴她,訂婚的事雙方父母根本就沒有提上議程,而且,他也不會答應,可是,現在看來這些對她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既然如此”沉默了好久,慕至北終於回過神來,已經變得面無表情。彷彿先前對初夏的疼惜和關心,都在這一刻結束,“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管你。以後,你好自爲之”

    最後的五個字,像石頭一樣冷硬。一個一個,彷彿是從他脣間蹦出來的一樣,沉重而絕情,讓初夏心底緊繃的那根弦,一下子斷裂開來。

    明明是她想要結束這樣的曖昧,可是此刻,竟然痛得幾乎無力站直身子

    可,慕至北這一次真的說到做到。沒有再看一眼初夏,而是漠然的轉過身去,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發動引擎,車輪在街道上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豪華的跑車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雨中。最後,只剩下初夏獨自一個人蹲在原地,哭得直不起身。

    她再次被拋棄了被所有人都拋棄

    整個悲傷的世界裏,獨獨只剩下她

    後面還有。

    初夏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何家的。一回去,替她開門的陳媽見到她這狼狽的樣子,被嚇一大跳。

    舒寧婉剛到家,換了睡衣正要敷面膜,見到初夏,臉色一時變得難看到了極點。將面膜往旁邊傭人手上一擱,就開始發難:“你大半夜的搞什麼扮女鬼嗎浩昊今天生日,你倒是好,搞成這副樣子他人呢”

    初夏垂着眼睫,有些無力的開口:“他去找呂詩語了。”

    這句話說出來,完全不帶一絲絲感情。沒有作爲妻子的憤怒,也沒有失望,更沒有要伸冤的意思

    聽她這麼說,舒寧婉倒是愣了一下。她一副不爭不搶的樣子,反倒讓舒寧婉不好再訓她。

    “媽,沒事的話我先回房間了。”初夏淡淡的開口。

    舒寧婉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冷淡的從鼻腔裏嗯了一聲。

    “真是越來越不像個少奶奶了不知道這是個什麼狼狽樣子”

    上樓的時候,初夏還聽到舒寧婉的聲音傳來。

    她苦笑。

    這個少奶奶,她也真的不想再當下去

    洗好澡,換了睡衣。初夏像往常一樣,將自己裹得像蟬蛹一樣,可到現在,仍舊覺得冷。

    或許

    又感冒了。

    幾乎是本能的,想起上次慕至北遞給自己的感冒藥,心裏不由得涌起一片酸澀。伸手胡亂的摸過手機,撥了一串號碼出去。

    “初夏。”很快的,微安的聲音就在那端出現。

    初夏心裏劃過一絲欣慰。其實,她不是孤單一個人,至少,無論什麼時候,還有個微安,永遠都不會拋棄她

    吸了吸鼻子,初夏將暖暖的被子抱緊一些,無助的開口:“安安,如果我爸因爲我的自私,而得不到繼續治療,他一定會很怨我,是嗎”

    聽她這麼問,微安在那邊的呼吸也變得沉重起來。“你別逼自己初夏,撐不下去就不要勉強”

    微安永遠都是最懂自己的那個人,即便自己什麼也不說,她也能聽懂她所有的心事。

    初夏的眼淚,浸溼了枕頭。因爲淋雨的關係,頭有些痛。她深吸口氣,情緒卻壓抑不住,“我真的不想再在這兒呆下去,太壓抑了這裏根本不是個家,就像是個牢籠”

    “我們再想想辦法,一定可以讓你不用再在何家受委屈我馬上就去找我哥問問。他人脈比我爸還要多一點,或許會有消息。”微安立刻幫初夏想辦法。

    “會有嗎”初夏完全不抱希望。

    研究院的治療機會是可遇不可求的,一旦父親從研究院裏出來,便會立刻有新的病人進去頂替研究實驗,屆時若想再進去,即便砸再多的錢,也沒了機會。

    所以,她又如何敢冒險

    “你要有信心。”微安給初夏打氣,頓了一下又說:“退一萬步來說,即便沒有這樣的治療機會,叔叔也不會怨你。初夏,你已經盡力了。我相信,比起叔叔多出來的幾年生命,他更希望他的女兒能真正的得到幸福。”

    幸福

    以前那樣樂觀的她,現在卻覺得幸福離她好遠好遠

    “安安,何浩昊現在去呂詩語那兒了。”初夏的情緒沒有起伏。

    反倒是微安在那邊重重的爆了句粗口。

    能想象得到她氣得跳腳的樣子,初夏繼續喃喃:“今天遇見慕至北他也訂婚了”

    說到這兒,初夏發現自己的脣瓣連同嗓音,竟然都在顫抖。

    那邊的微安,一時連脾氣都沒有了。半晌才說:“世界上不只有這兩個男人。夏夏,放過自己吧,你已經辛苦撐了兩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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