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對上,兩人皆怔,不等寧瓏回過神來,他已經率先冷淡的撇開視線去。
那一下,寧瓏只覺得胸口都被棉花堵住了。眼淚,差點從眼眶裏飈出來。
“今天既然回來了,就別再置氣,把東西都搬回來。”
老爺子和兒子發了話,語氣威嚴。
“我有分寸。”
“什麼分寸有分寸就不會在外面和別的女人同居了。你看看,像什麼樣子”老爺子瞥了眼寧瓏,“你是長輩,不做個表率,讓晚輩和你學什麼”
寧瓏捏着筷子的手繃緊。
蕭西燁依舊沒什麼情緒起伏,只是淡淡的道:“爸,你扯遠了。”
“好,遠的不提,我們就提近的。當初瓏瓏過來的時候,是不是你主動要走了她的監護權,當時你是不是和我保證會好好對她”
“沒錯。”
“既然你記得,現在你做的算什麼事自己跑去和女朋友逍遙,把還是個孩子的她一個人丟在家裏。”
老爺子說起這個,音調也提高了些。
蕭西燁依舊慢條斯理,看了眼寧瓏,目光深遠,“她已經不是個孩子。而且我相信,獨留她一個人纔是她真正想要的。”
寧瓏想說什麼,可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是,以前她確實也是這樣覺得。一個人自由自在,沒人管束的生活特別舒暢。可是,真正變成一個人時,她卻覺得說不出的孤單。
“不管她想要什麼樣的生活,你都是她的監護人。我不管,你必須得給我搬回來,立刻”
蕭西燁終於放下筷子,淡淡的看着老爺子,“她已經年滿18,從法律上來說,她已經不再需要監護人。也就是說,我已經不再是她的監護人,哪怕是從現在開始對她不管不顧,也都在情理之中。”
一字一句,無情而冷漠。
就像她是個惹人煩的負擔或者包袱,現在他終於得以解脫。
寧瓏喉間被艱澀的情緒梗着,梗得她呼吸都快停止了。
大喘口氣,才讓眼淚沒有從眼眶飈出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開口,嗓音有些不穩,“外公,小舅說的一點都沒錯。我本來就是個孤兒,如果沒有小舅,我根本活不到現在”
壓在膝蓋上的手,緊了又緊,隱隱有些發顫。
“小舅,不管怎麼樣,謝謝你這十年的照顧。以後以後我會好好照顧自己。未來,等我賺了錢我一定會報答你。”
每一個字,都透着客氣和疏離。
異常刺耳。
蕭西燁眼神幽暗下去。她蒙着霧氣的眸子,讓他胸口攪着疼。
“外公,大姨,我喫飽了。你們慢用。”她起身離開。
始終低着頭。
怕眼淚會出賣了自己。
一刻都沒有停頓,也沒有理會身後大姨在叫自己,她快步走出香榭樓。
走出大家的視線後,她才小跑起來,眼淚再藏不住,頃刻間打溼了臉龐。
那一瞬,她忽然發現,自己又成了一個孤兒
沒人要自己了
最終,蕭西燁也沒有回楓林苑。
夜色完全降下的時候,他獨自開車回了公司。
頂樓的休息室,已經變成了他最近的棲息地。
小可憐
這一個月,她會不會也偶爾像他想她那樣,想起自己
苦笑。恐怕不會。
若真偶爾想起來,可能更多的是咬牙切齒。
蕭西燁睜開眼,視線落到一旁的手機上。手機相冊裏,滿滿的都是她的照片。從她來的那年八歲開始,一直到十八歲
長指,撥着照片,像着了魔一樣,貪戀的一張張看下去。
她哭的,她笑的,她鬧的,深刻得就好像都發生在昨日。
心底的思念,沒有因爲照片緩和一點,反倒是沉澱過後,一瞬間全部爆發出來,氾濫成災。
扔開手機,深吸口氣,那種想見她的衝動還是不曾散去。
今天她負氣走的時候,分明就是哭了
最終,起身,抓過車鑰匙往外走。
門才拉開,門口的身影讓他愣了一瞬,繼而皺眉,淡淡的問:“你怎麼來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甦醒。她溫柔一笑,雙手環住男人的腰,故意在他身裝模作樣的嗅了嗅,“來檢查檢查我男朋友是不是金屋藏嬌了。”
說話間,有意無意,紅脣擦過他的脖子,鎖骨。
紅色的口紅印在他領口上留了痕跡,他沒有察覺。對於女人再明顯不過的誘或,他也毫無興致。只是將她推開,“我還有事,你有什麼事下次再談。”
甦醒眼裏劃過一絲受傷。
最近,他對自己連敷衍都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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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男人已經大步往電梯口走,甦醒停頓了一瞬,也快步跟上去。
電梯裏,只有他們兩個。數字一個一個跳動,蕭西燁兩手兜在口袋裏,始終默然,心事重重的樣子。顯然是無意和她多說任何一句話。
甦醒想了想,才試探的道:“西燁,我看你一直住在公司也不是個辦法。要不,還是住我那去吧我那有保姆和助理,做什麼事都”
“不必了。”
連一秒鐘的考慮都沒有,蕭西燁斷然拒絕。
甦醒拿着手包的手,微微捏緊。
那晚,他喝醉到她那兒,她欣喜不已。
要知道,在那次之前,他已經很久很久不曾聯繫過自己,偶爾她打電話也不見得能找到他人。電話打多了,又怕他煩。等得快絕望的時候,他能主動找自己,這對她來說無異於撥開雲霧見光明。
可是
越是期待,越是失望。那一夜,除了那個迷迷糊糊的把她當了寧瓏的吻外,一切都沒有發生。
他匆匆的來,匆匆離去。
更甚至,從那之後,他們之間的聯繫越來越稀少,她也能感覺得到彼此的關係越來越疏遠。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電梯已經到了一樓。蕭西燁率先出去,走出一步,纔回頭沉聲交代,“這裏是公司,以後不要再過來。”
知道他是一個公事公辦的人,再多的不情願甦醒也只能壓在心上,乖巧的頷首,“好,你說什麼都行,我都聽你的。”
她走近他,風情萬種的踮起腳尖摟住他的脖子,又有意在他脖子上親了一記,“那我等你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