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西燁僵在車內，面色一瞬間陰沉得可怕。
景涵微微調整了下情緒，才繼續道：“現在，醫生還在急救。就在老爺子住的這家醫院。”
“現在，醫生還在急救。就在老爺子住的這家醫院。”
蕭西燁痛苦的低喘一聲，下一瞬，手機被重重的砸在了車窗上，在狹窄的車廂內，發出“砰”一聲悶響。
他眼眶赤紅，深目裏蒙上了一層壓抑而痛楚的薄霧。
這個男人，素來驕傲，哪怕是流血也不流淚。可是，這一刻
眼裏，淚光閃爍
醫院。
門口被記者堵得水泄不通。
主治醫生辦公室，外面圍滿了醫生和護士，大家都憂心忡忡的探頭看着裏面，但誰都不敢進去。
整個空間裏被低氣壓充斥着，冷凝得嚇人。
“剛剛的話，你再說一遍”
男人咬牙切齒，面色幾近扭曲。
那冷酷而暴戾的低喝聲，讓主治醫生怕得哆哆嗦嗦，只差沒從椅子上掉下去。
傳聞蕭家如今的主事人特別可怕，現在一見，果然不假。
“我讓你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你聽不懂嗎”蕭西燁沒等到回答，兩手一伸，一下子就把醫生整個人都拎了起來。
他赤紅的雙目，眼底像蒙着一層血，異常的駭人。
醫生頓有種命不久矣的感覺，可是，被這樣逼問也不敢不出聲。
“因因爲撞擊，孩子孩子已經沒辦法保住對不起，蕭先生，我們真的是已經盡力了”
蕭西燁雙目駭人的凸起，眼神可怕得像是要將對方燒穿一樣。
手上的力道一重，幾乎要將對方掐死。
醫生牙關都在發顫。
難道，今天他的死期真的到了嗎
“西燁，你住手”診斷室的門，被驀地從外推開。柯南川急匆匆的衝進來。
蕭西燁渾身都在發抖，帶着毀天滅地的戾氣。
手臂上，手背上，青筋跳躍得厲害。
別說外人，就連柯南川看着他這副樣子都覺得驚懼。
“西燁，鬆手，醫生是無辜的”柯南川壓住他的手。
他能感覺到，他手下，蕭西燁突突跳動的血脈。
“現在你應該去看看寧瓏”
聽到“寧瓏”二字，蕭西燁僵硬的身軀微震了震。太過深重的痛苦從面上劃過，讓他俊顏幾乎扭曲。
大掌一鬆，已經嚇得腿軟的醫生跌倒在地，似生怕他會後悔，他倉皇的爬到角落躲好。
“這段時間，就讓病人好好休息，好好調養吧。也別太傷心了，雖然這次是意外流產，但是好在沒有傷到母體。她還這麼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的。”
迷迷糊糊，陣陣疼痛間，寧瓏聽到病房外，護士輕淺的聲音。
她擱在牀單上的手，艱難的動了一下。
發抖的摸到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上。
什麼叫意外流產
她的孩子呢
她要這個孩子啊
脣瓣翕動，她很努力想睜開眼，很努力想問問護士是不是在騙她。她的孩子一定還好好的，不會那麼脆弱的
再醒來，剛乾的枕巾又被新的眼淚打溼。
一手，被一隻溫暖的手掌緊緊握着。
一手，被另一隻手像寶貝一樣疼惜的握在掌心。
睫毛，顫着，睜開。
“媽醒了醒了寧小瓏醒了”蕭斯言緊緊抓着她的手，疾呼。
另一邊握着她手的蕭銘蕊，疾呼是喜極而泣，“瓏瓏，你嚇死我們了謝天謝地，終於醒了，終於醒了”
迷霧漸漸散開，兩張憂心忡忡的臉出現在自己眼裏。
再清晰一些
外公、小姨，蘇暘
都在。唯獨
蕭西燁不在。
寧瓏的手，要摸上自己的肚皮，被蕭銘蕊抓住。
“瓏瓏，別傷心。你還年輕這也許是上天幫你們做的選擇。”
勸女兒，可是，一開口，蕭銘蕊的眼淚已經決堤。
喪子之痛，她曾經有過，所以，感同身受着。更心疼寧瓏如今所受的這些早已經超過她年齡範圍內。
“早知道會出這麼多事，當初我就不該幫你們瞞着這一切。”蕭斯言懊惱、自責得要死。
當初如果早點和外公他們說了，寧小瓏也不會和小舅搞出個孩子來。
寧瓏默然，重新緩緩閉上眼，眼角，閃爍着點點淚光。
大姨說得沒錯。
也許
這就是上帝在警示她。
再這麼不顧一切的走下去，不但會連孩子都沒了，也許，連其他更多親人都會失去
只是
她和蕭西燁之間
孩子，再不會有了吧
長
廊外。
蕭西燁獨身站在角落裏，光線幽暗，籠罩在他身，像籠着一層巨霾。
這是醫院，不能抽菸。
蕭西燁將煙夾在手間。
他始終都平靜的站在那，一語不發，平靜得近乎失常。
細看之下，能看得到，打擊過大的他，垂在身側的每一根手都在發抖。
“哥，瓏瓏醒了。你進去看看吧。”
蕭影出來，和他道。
蕭西燁一怔，將手上的菸頭扔進垃圾桶內。
良久，纔開口：“她，還好嗎”
四個字說出來，竟像是耗費了他全身的力氣一樣。
他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資格去看她。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時候，自己又在哪
他在狄嘉心的那個孩子牀邊
他該死
光這一點，別說是寧瓏，就是他，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不太好。不過既然經歷了，總是要過去的。”
蕭西燁緘默，沒有再回蕭影的話。但是，終究，他也沒有踏進那間病房一步。
只是
一直守在門外，一步，不曾離去。
不喫不喝，甚至，一動不動。
就像一尊雕像一樣。
大晚上，所有人都走了，醫院的燈都滅了，他卻還在。
這個季節的醫院，冷得讓人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