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瀅瀅回眸看了她爹一眼,淡定地道:“爹,我明天想去看外祖母和外祖父,還有舅舅舅母他們。”

    這是她的殺手鐗

    上官建成高高擡起的胳膊果然打不下去了。

    他尷尬地緩緩放下胳膊,順勢撓了撓頭,喃喃道:“是要去看看。”頓了頓,又道:“讓你母親帶你和你妹妹一起去吧。”

    看了看上官瀅瀅眯起來的眼神,忙道:“你母親大體進退有度,妹妹又有驚人的美貌,這樣帶過去纔給我們上官家長臉。等下我讓婆子給你送幾件好衣裳,你挑挑穿着去,在你外祖母和外祖父面前多幫她們美言幾句,就當幫襯幫襯她們,我以後自然不會虧待你和你弟弟。”

    上官瀅瀅聽見這話,就跟吞了只蒼蠅一樣難受,她忍了又忍,才道:“我當然要帶弟弟去外祖父家,母親和妹妹以後再去吧。”

    “那怎麼行”上官建成馬上反對,“你弟弟是個傻子,難道帶回朱家打他們的臉”

    “弟弟怎麼就打朱家的臉了”上官瀅瀅很是不解,“都是孃親生的。”

    “是啊,就是你娘生的,纔是打他們的臉。女兒生了個又聾又啞的傻子出來,名聲很好聽嗎”

    上官建成冷笑,“你年歲不小了,我也不瞞着你了。自從你弟弟確診是傻子之後,你外祖家就恨不得跟我們斷了聯繫,不認我這個女婿當然也不認你和你弟弟這兩個嫡親的外孫女和外孫了。你總認爲是我攔着不讓你們去你外祖家住,其實人家哪裏有真心實意要接你們嘴邊的客氣話你還當真了”

    上官瀅瀅抿着脣,垂眸用手撫平自己的裙裾,回憶着上一世的情形。

    上一世,確實是他們來了京城半年之後,外祖朱家才第一次使人來接大小姐去做客。

    不過那時候,大小姐因弟弟死了,有心病,一直把自己關在內院,不願跟外人接觸。

    上官建成那時候對外也是說她因心傷弟弟意外身亡,一病不起,所以來了京城大半年,連個上門來看她的人都沒有。所以大小姐才一直守在後院小池邊看那艘船

    不行,這一世,她一定不能走大小姐的老路封鎖自己,她不能再讓上一世的那些迷霧遮住了自己的雙眼。

    上官瀅瀅猛地擡頭瞪向上官建成,“弟弟不是傻子,不聾也不啞,我們那麼多人上回已經聽到他說話了,還是說爹您自己的耳朵不好使沒聽到”

    上官建成無言以對,瞬間啞了。

    上官瀅瀅擡起頭,深吸一口氣,微笑道:“弟弟不是傻子,就更應該讓外祖父和外祖母見一見纔好,免得別人以訛傳訛,把一頂傻子的帽子戴在弟弟頭上,不僅抹黑朱家,更抹黑我們上官家。”

    上官建成嗐了一聲,道:“這跟我們上官家有什麼關係你別想多了。就這麼說好了,你明天帶你母親還有你妹妹一起去朱丞相家,記得多帶些好禮。算了,跟你說不清楚,我回去跟你母親商議就行了。”

    上官瀅瀅被氣得笑了起來,搖頭道:“爹啊,您可別這麼說。弟弟也是您的親生兒子,您知不知道,他被確診爲傻子之後,曾經有風聲說,是您有問題,您生女兒就沒事,但是生兒子,就會是傻子,您的後繼明明就是打您的臉”

    這話一下子說中了上官建成的心病。

    啪

    上官建成終於一巴掌打了過去,怒不可遏地道:“胡說八道我真是白疼你了你居然這樣說你爹還連自己沒有出生的弟弟都要詛咒你說,你母親哪一點對不起你,你要這樣咒她以後的兒子”

    這不是還沒有兒子呢嗎而且又不是她說的。

    上官瀅瀅抱着頭迅速往旁邊一躲,避開了上官建成的耳刮子,繼續道:“爹打我我也要說。確診弟弟是傻子這件事,我還記

    得,好像也是跟大伯父他們有些關係。以前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但是這次知道了那水匪也是跟大伯父他們有關,我才發現這些事沒那麼簡單。”

    “你大伯父當然是看中了我們的家產,我們好沒有離開江南的時候家裏就發生了吃裏扒外的事。”上官建成一巴掌沒有打到上官瀅瀅,只是拍在馬車的車壁上,他也沒有追着打她,只是陰沉着臉說道,“還是親兄弟呢,居然能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

    上官瀅瀅忍不住腹誹:還好意思說別人,您和小磊還是嫡親父子呢,您又比大伯父好到哪裏去

    當然,這種話,她也是在心裏想想,不會口無遮攔只圖一時口舌之快。

    “所以啊,爹,您細想想,說小辰是傻子,還說他的心智不齊是跟您有關,其實就是要絕我們這一房的男丁,這根本就是變相地取消咱們二房。我和飄香是無所謂,以後橫豎都是要嫁出去的。可是您和母親呢老了之後,沒有兒子奉養,難道要把這份傢俬給大伯父收歸族裏”上官瀅瀅循循善誘,將話題儘量往上官建成最在意的方向上引。

    “真是混賬我上官建成怎麼可能生聾啞傻子,我的兒子明明聽得見會說話,我們二房怎麼可能後繼無人”上官建成果然被上官瀅瀅說動了。

    “沒錯啊爹,咱們先借外祖家的力,給小辰正正名吧。只要證明小辰不是傻子,大伯父的算盤就落空了大半了。”上官瀅瀅笑着說道。

    她有信心,讓上官景辰慢慢成爲一個心智正常生活自如的七歲男孩。

    她不求他聰明伶俐,也不求他以後能出將入相。

    只要他能平安長大,跟普通人一樣成親生子,承繼家業,她就心滿意足了。

    同一時刻,京城的朱大丞相府裏,朱老夫人正跟朱大丞相抹着眼淚說道:“我當初就反對把婉清嫁給那個低三下四的商戶,你非要嫁。咱們家是少了喫,還是少了穿非要被人說是賣女兒朱家的名聲臉面你是都不要了”

    “嫁了之後,若那人是個好的,對婉清死心塌地我也認了,可是你看他做的都是些什麼事婉清過世沒多久,就娶了填房進門。填房一進門,就恨不得把婉清一把抹去,連牌位都不許人提這樣的女婿,我就當他早就死了”

    朱老夫人一說起早逝的小女兒朱婉清,就痛心疾首,“他還給別人養拖油瓶,聽說他根本就不關心瀅瀅和小辰。我說早些把兩個孩子接到我們身邊,你又攔着,不許真的接過來。你是逼死女兒不罷休,還要逼死我的瀅瀅和小辰嗎”

    這麼多年,朱老夫人一想起這個嫁給上官建成的嫡幼女朱婉清,還有她留下的兩個孩子就要哭一場。

    “娘,別說這些了。反正嫁都嫁了,孩子都生了,您還扯這些陳芝麻爛穀子做什麼現在瀅瀅和小辰都來京城了,咱們去看看他們吧。”朱老夫人的大兒子朱維安和他的妻子章月姍都在旁邊苦勸。

    “瀅瀅和小辰昨兒就來京城了,我說昨天去看看他們,你說不行。今天去總可以了吧”朱老夫人斜着眼睛,掃了朱大丞相一眼。

    朱大丞相皺着眉頭袖手坐在一旁,低眉垂目,任憑老妻埋怨,不發一言,過了許久,才道:“我也是看錯了那上官建成。當初是覺得他一表人才又老實誠懇唉不過事已至此,你埋怨我也沒用。瀅瀅和小辰如今也到了京城,有空的時候,可以來家裏做做客。”

    “你還是不同意讓瀅瀅和小辰住到我們家”朱老夫人站了起來,滿臉怒色,“我聽說瀅瀅和小辰在江南府裏就常被忽略,在來京城的水路上又一齊落水,差一點就淹死在長江裏面這你還不明白”

    想到這件事,朱大丞相也是渾身一震,想了想,擡頭對大兒子朱維安道:“我有事出去一趟。你找個空,使人去上官家看看瀅瀅和小辰。如果真的有什麼不妥,就接他們來家裏住一陣子吧。”

    終於算是鬆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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