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瀅瀅嚥了口口水,頭垂得更低了。

    過了良久,義兄的手指才移開,聲音中的不悅更是明顯:“這麼嬌弱的身子不穿水裳就下水,你以爲你是鐵打的救人,救什麼人那兩個人哪一個值得你豁出命來救”

    上官瀅瀅將手背到身後,低聲道:“一個是我妹妹,一個是客人,怎麼不能救了要是死在她們有個好歹,我心裏怎麼過意的去。”

    義兄靜了靜,若無其事地道:“你是怕晦氣吧。”

    上官瀅瀅瞪大眼睛,“義兄這麼說就不是了,太無情了。”

    義兄乾咳一聲,也覺得不妥,便沒有多說什麼。

    義兄頓了頓,又道:“好吧。但是你今日身子不適,本來就不應該下水,更別說天氣這麼冷,水這麼涼,身子肯定受損了。等下我給你送兩包藥過來,一包用來煮水,一包煎服,喫十四天。今天你就不要亂跑了,回去歇着。”

    初來葵水,就被發現了

    “哦。”上官瀅瀅臉上紅霞滿布,如同火燒雲一般,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她不敢再違拗義兄的意思,老老實實應了,卻又不想馬上回房。

    義兄看了看她,轉身要走,卻覺得衣袖處有一股雖輕微卻柔韌的氣力輕輕拽着他。

    他低下頭,見是上官瀅瀅雪白如蔥根的手指拉住了他的衣袖。

    義兄伸出手,默默地將上官瀅瀅覆在手上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義兄又要走了”

    “去給你配藥。”義兄溫言說道,順手摸摸她的頭,“快回去歇着,義兄很快就回來了。”

    上官瀅瀅笑着應了,戀戀不捨地鬆開手,轉身離去。

    走到門口又回頭,“義兄不是哄我開心的吧”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義兄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過”義兄背手而立,站在廊柱的陰影處。

    上官瀅瀅點點頭,回過頭,跨過門檻,回屋去了。

    義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門內,才轉身離去。

    一陣勁風襲來,他已經消失了蹤影。

    “大小姐,您回來了”彩桑擡頭見上官瀅瀅進來了,驚訝問道。

    上官瀅瀅覺得自己的臉一定熱得能煎火腿了,還是強作鎮定地道:“身子不太舒服,不想去了。”

    她想了想,又吩咐道:“給我把鋪蓋鋪到暖炕上去,這幾天我睡暖炕。”

    貂皮褥子再暖和,也沒有暖炕暖和。

    彩桑應了,叫來幾個婆子幫忙搬炕爐進來。

    上官瀅瀅又叫了彩桑過來,吩咐道:“去跟我爹和我母親說一聲。就說我下水救妹妹和姚大小姐,也着了涼,實在起不了身,今兒就不去前面陪大家了。”

    彩桑應了,急急忙忙出去回話。

    宴客的正廳裏,張氏見了滿府的花燈,讚歎不絕之餘,又有些擔心,私下裏勸過上官建成:“大小姐的主意固然好,很給上官家長臉,但是這樣做,會不會太招搖了”

    上官建成聽了很以爲然,忙去徵求趙大掌櫃的意見。

    沒料到趙大掌櫃支持上官瀅瀅的做法,他笑着道:“老爺,大小姐此舉甚妥。就是要故意讓大家覺得我們上官府大手大腳,知道我們上官家財大氣粗,纔不敢在我們的鋪子地盤隨便動土。再說我們上官府本來就是西昌國最大的皇商,如果連這點氣勢都沒有,別國都要質疑我西昌國的財力了。”

    既然趙大掌櫃贊同,上官建成就沒有再說什麼了,只是對張氏道:“趙大掌櫃說無事,應該無事的。”

    張氏便不再言語。

    張氏的話,後來也傳到上官瀅瀅耳朵裏。

    她只笑了笑,沒當一回事。

    她跟趙大掌櫃的看法是一樣的,但是她的自信,來源於前世十年的經驗,而趙大掌櫃,卻完全靠的是他自身的目光和閱歷,自然比上官瀅瀅更高一層。

    張氏如今見花燈依舊,想來趙大掌櫃也是支持的,就不再提這茬,只是盡心招待今天來的女眷。

    上官家相與的人家,大部分都是皇商,不過今日公侯將相這些人家也有人來看燈,但大多數都是來的偏支旁系,只有永興侯府和朱相府,來的是正主。

    上官建成一早就拉着司徒煬傾幫他一起待客,逢人就笑說:“這是永興侯府的世子。”

    他一說,大家就知道這就是上官大小姐的未婚夫婿了。

    朱家的是和上官瀅瀅同輩的大少爺朱明晨,他是和馮嘉靖一起來的。

    馮嘉靖說是剛從朱家出來,順路就過來看了看花燈,順便感謝上官家救了他家的親戚,但也只在後院走了走,就告辭離去。

    彩桑進來回報的時候,跟馮嘉靖在門口擦肩而過。

    “太太,剛纔姚大小姐要花燈,二小姐幫她去夠,結果掉下水,大小姐救了二小姐,又救姚大小姐,受了涼,這會子起不來了,想向太太告個罪,今兒就不來了。”彩桑躬身行禮說道。

    張氏驚道:“瀅瀅着涼了剛纔請了大夫給飄香和姚大小姐姐診過脈,我正想着等瀅瀅來了,讓他給瀅瀅也診診脈呢。”

    “瀅瀅病了”司徒煬傾聽見,忙走過來道:“我跟大夫一起去吧,我娘還有些東西捎給瀅瀅。”

    張氏上下打量他一眼,笑道:“司徒公子跟我來,我也要去看瀅瀅的。”並不放他一個人去。

    馮嘉靖的腳步在門口頓了頓,沒有繼續停留,還是揚長而去。

    他回到自己家裏,將他從戶州帶回來的一些信箋證物找了出來,放到書案上看了看,手上握緊了拳頭,下頜繃得更緊,目光如劍般,恨不得要在那幾張信箋上扎個洞。

    真是不知死活。

    居然真的把手伸到上官府了

    “不等了,管她們背後是誰,收拾了再說”不知怎地,馮嘉靖不想再放長線釣大魚了。

    他起身,將劍影叫了過來,低頭囑咐了幾句話。

    劍影霍然擡頭:“姚奇瑾和姚乳孃都是假的”

    馮嘉靖緩緩點頭,“吩咐下去,將狀紙遞到順天府,拿人”說着,馮嘉靖提筆一揮而就,草擬了一份狀紙,列舉了姚奇瑾和她乳孃的假冒之處,遞給劍影,“去吧。”

    劍影看也不看,將那狀紙折起來,揣在懷裏,馬上離開了。

    入夜,寒風呼嘯,正月的西昌國京城冰冷刺骨。

    上官瀅瀅裹着被子睡在暖閣的暖炕上瑟瑟發抖。

    雖然及時泡了藥水澡,喝了一碗義兄送來的藥,她還是不可避免地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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