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郊外,廣闊的苜蓿田裏,一座古舊的修道院,門前古樹茵茵。 .

    一輛銀色的阿斯頓·馬丁敞篷車沿着蜿蜿蜒蜒的小路開來,車屁股後面拴着一串可樂罐子,可樂罐子在地面碰撞發出叮呤咣啷的歡快聲音。

    乘客是一對男女,容貌相互輝映,男人一身白色的亞麻西裝,挺拔、清瘦,絡腮短鬚,皮膚曬成健康的小麥色,典型的意大利美男子。

    他的女伴是位拉丁美人,也是小麥色的皮膚,野性、風情,一身緊身包臀的白色蕾絲裙,凸凹有致。

    他們不時地對視,開着車也十指相扣,一眼能看出是熱戀情侶或者新婚夫婦。

    車在修道院門口停下,男人立刻撲去跟拉丁美人深吻,吻到兩個人都喘不氣來才暫告段落。

    “寶貝兒,等我一下,不要跑開,我會擔心的。”男人撫摸拉丁美人的臉蛋,“這邊的苜蓿地裏可都是喫人的怪物。”

    拉丁美人挽着男人,神情癡纏,“什麼時候回來?”

    “跟家族裏的長輩聊聊天,很快,我怎麼可能捨得離開你?多一秒鐘都不行!”又是一個讓人窒息的深吻,男人這才整理領口走向修道院那道黑色的鐵門。

    他沒有敲門,鐵門在他面前打開,庭院空無一人,大理石噴泉寂寞地噴着水。

    ***

    ***

    拉丁美人望着男人的背影,不由得甜蜜回想起四個小時之前,她和這個男人的相逢……

    這個名爲龐貝的男人。

    那是在斯德哥爾摩機場的酒吧裏,失戀的拉丁美人一個人喝着悶酒。

    其實她是來斯德哥爾摩轉機的,可前一程的航班和交往三年的富豪男友吵了起來,一氣之下說出了分手的話。

    這時候龐貝出現了,一身白色的西裝,一頂白色的麻編帽子,好像是從印度那種炎熱的地方來,帶着一身的陽光。

    他走進來的時候,整個酒吧的女人都在看他,這世界能一眼令人驚豔的男人還真的不多。

    “我要兩杯1972年的麥卡倫威士忌,一杯給我,一杯給這位有心事的女士。”龐貝徑直地坐在了拉丁美人的對面。

    拉丁美人受寵若驚。

    他們四目相對,共飲一個年份的老酒,卻沒有說任何話。

    酒快要喝完的時候,拉丁美人的前男友推開了酒吧的門,帶着一束玫瑰花,顯然是來道歉和挽回關係的。

    這時候龐貝站起身來說,“親愛的女士,人生是不是應該有些想走走的旅行呢?我有一架小小的飛機,也許能帶您去不會憂慮的地方。”

    拉丁美人看了前男友一眼,一把握住了龐貝的手。兩人走出酒吧開始熱吻,背後是一地破碎的心、一束散落的玫瑰和前男友憤怒得要發狂的眼神。

    可那位素來很自負很囂張的前男友卻沒有追來,可能也覺得自己在龐貝面前沒有什麼競爭力。

    龐貝所說的那架小小的飛機……是一架價值6500萬美元的龐巴迪環球8000,正在前方的跑道轟鳴着。

    ***

    這是愛情!你遇到對的人,甚至不必跟他多說一句話,在私人飛機和龐貝狂吻亂摸的時候,拉丁美人很確信。

    可惜摸到一半的時候,龐貝接到家裏打來的緊急電話,儘管滿臉的不情願,龐貝卻還是命令飛機在羅馬機場降落,帶着拉丁美人來到這座郊外的修道院。

    鐵門在龐貝身後緩緩地合攏,拉丁美人忽然覺得這地方雖然古意優雅,卻有點陰森。

    但不適的感覺一閃而過,她轉而有些欣喜,新男友的長輩們竟然居住在這樣一座古老而典雅的修道院裏,可見他不僅是富有,更是意大利名門世家的後代。

    ***

    ***

    灑滿陽光的大廳裏,十二位身穿白色長袍、修士般的老人靜靜地坐在十二把椅子,大理石地面光可鑑人,照出他們的影子,他們彷彿古代的賢者,坐在寂靜的水面。

    龐貝推門而入,根本沒看那些老人,而是拿起古瓷花瓶的一支綠色玫瑰,深深地聞了一下,像是陶醉在香氣。

    老人們似乎並不介意他的囂張和放浪,目視前方,保持沉默。

    龐貝把玩着那支玫瑰,來到椅子坐下,那把椅子放在老人們前方,是這間大廳裏唯一一把空椅子,早已爲他準備好。

    “找到你可真不容易,龐貝。”爲首的老人緩緩地說。

    “祖宗們召喚我是爲什麼?”龐貝翹着二郎腿,還是吊兒郎當的模樣,“我可是正要去西藏繼續我的密宗修行呢。”

    “和某位在斯德哥爾摩機場遇到的女士一起修行?”

    “對我的事情瞭解得可真清楚,感情也是一場修行,在這條修行的道路我死掉也是心甘情願的。”

    “君王講感情,像獅子在進食的時候祈禱。”

    “少說點這種有化沒營養的話行不行?你現在說話的風格像從世紀的古墓裏挖出來的吸血鬼,”龐貝頓了頓,“看起來也像,快點,找我有什麼事?”

    “陳墨瞳的事,加圖索家的新娘,做下那種事是不會被寬恕的。”

    “祖宗們是說她帶着路明非逃亡的事?”龐貝聳聳肩,“確實是有虧婦道,不過在各位祖宗的眼裏真有婦道這回事麼?各位祖宗還能愉快地動彈的時候,也都很喜歡女人吧?你們的情史在家族的檔案還有記錄,我每次讀的時候都像讀色情小說那樣興奮呢!”

    分明是揶揄的語氣,可龐貝說的時候還搓了搓手,滿臉猥瑣,好像真的很有點興奮。

    老人們的神色介乎尷尬和憤怒之間,但他們還是剋制住了,跟龐貝打了那麼多年的交道,他們學會了容忍這傢伙。

    “我們在意的是她有沒有被污染,被污染過的女人沒有資格成爲加圖索家的新娘,你很清楚家族的底線。”老人說。

    “懂了!你們在乎的是我們的新娘和路明非睡過沒有!”龐貝點頭,“這點我沒有把握了,換了我是路明非,現在懷孕應該三四個月了。長輩們那麼在乎這件事的話,我該怎麼辦呢?抓住陳墨瞳送去婦科檢查一下?”

    “別用那種愚蠢的語氣!這是嚴肅的事!”老人加重了語氣,“別的事情我們還能縱容,但繁衍後代是家族首要的大事,也是家族繼承者的責任。我們的新娘,絕對不能被污染!她必須新鮮、純淨、忠誠!”

    “如果現在坐在這裏的不是我而是我兒子,他已經把唾沫吐到各位祖宗的臉了。”龐貝爲難地抓抓頭,“你們想勸他換個未婚妻,還不如勸他跟我斷絕父子關係。”眼前這個人忽然間消失不見。

    “我們不會這麼跟愷撒說,愷撒什麼都不必知道,只要陳墨瞳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他自然會慢慢地結束對她的迷戀。時間能治癒一切。爲愷撒準備新的未婚妻固然需要一點時間,但冒險讓一個被污染的女人成爲他的新娘要好。”

    “長輩們的意思是……”龐貝的表情慢慢地消失了。

    “她令家族蒙羞,令我們選定的繼承人迷戀,而她的身體可能被污染,我們有足夠的理由換掉她。換掉她之後,她也不必繼續存在了。”

    “瞞着我兒子殺死他的未婚妻?”龐貝沉吟,“我不得不提醒各位,如果走漏風聲,他會衝進這裏給各位腦門一人一槍的。”

    “他不會知道,像他也不會知道自己的母親是怎麼死的。”老人輕聲說,“這是我們討論之後的決議,貝塔、伽瑪、德爾塔、艾普西龍……我們每個人都覺得不能讓愷撒繼續任性了。”

    這些老人們的名字居然只是簡單的羅馬字母:a,阿爾法;β,貝塔;γ,伽瑪;δ,德爾塔;e,艾普西龍……

    這些與其說是名字不如說是代號或者序列號,這些老人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存在感。

    老人們無聲地點頭,他們有時候更像是能夠通過神經互聯的計算機,十二位長輩,一樣的服飾、一樣枯槁的臉、一樣的眼神,所有的意見都一致,只需爲首的阿爾法說話,代表他們所有人。

    “所以阿爾法,你叫我來不是跟我討論,而是叫我執行的?”龐貝盯着阿爾法的眼睛,“老丈人滿世界追殺兒媳婦,這種戲碼聽着太狗血了,不符合我等人的身份。”

    “不需要你執行,只是通知你,免得你製造麻煩。”

    “我是那種喜歡製造麻煩的人麼?你們總是帶着有色眼鏡看我。我只是有點寵愛兒子,雖然兒子不太愛我。”

    “我們也愛愷撒,前提是他做對家族有利的事。我們爲家族而生,也爲家族而死,每個姓加圖索的人都該有這樣的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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