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着,夢裏竟然都是這四年來的點點滴滴。明明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後,他就已經開始疏遠她了,可爲什麼還是和她有這麼多的回憶
“紀辰,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在一聲淒厲的詛咒聲中猛然驚醒,他一動不動地瞪着天花板,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呼吸。
呼呼
他大口地喘息着,胸口像壓了一塊大石頭般,又沉、又重,似乎快要將他壓死了
“辰,你醒了”莫琬聽見聲音急忙趕上前來握住他的手。
紀辰大口地喘着,動作有些遲緩地轉過頭。看着哭得梨花帶雨的莫琬,看了看她身上的婚紗,愣了片刻,忽然坐了起來翻下牀。
“辰,你幹嘛”莫琬想要拉住他,卻被冷冷甩開。
紀辰大步走向窗口。
此時,雨已經停了。
窗外一片漆黑,平靜的不成樣子,好像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可是心裏那撕裂般的疼痛又告訴他,那不是夢。
就在他腦子裏還一片混沌的時候,一道刺目的光線投射進來,接着便看見趙南從車裏下來。
紀辰忙不迭地轉身,他想要馬上就知道覃家那邊傳來的消息,馬上
心裏那猶如鈍器戳刺一般的鈍痛,實在令人承受不來,這甚至比幾次在生死邊緣徘徊的感覺還要痛上百倍、千倍
“boss”趙南恭敬地頷首。
“怎麼樣,有消息了嗎”他看着趙南。
他的語調沒有起伏,可趙南跟了他十幾年,怎麼會看不出來他的異樣,他只是在極力地控制自己而已。
趙南深吸口氣:“覃家那邊傳來消息,顏溪已於今天上午被處決”
在這之前,他還一遍遍地安慰自己:顏溪不會有事的,覃志豪老奸巨猾,這一定是他的計謀。可趙南他的話一字一字的響在耳邊,擊潰了紀辰心中的最後一道防線。
“不可能”紀辰高聲吼道。“她今天還給我打電話”
他嘶吼着,可後面卻沒了聲音
是她的確給他打過電話的
打那個電話的時候,她正徘徊在生死的邊緣,可他呢他在準備婚禮,還問她,是不是來恭喜他的
之後她再打,卻被他狠心的拒絕了。想到電話被掛斷時顏溪崩潰的樣子,他的心就好像被撕扯着一般,再之後
想到顏溪被推下去了的畫面,他捂住胸口頹然摔坐在沙發上。
“boss”趙南來不及扶住他。
“阿南,這不是真的,對吧”他擡頭。
趙南自小被紀家收養,這還是第一次在紀辰眼中看見叫脆弱的東西。
之前接回莫琬,還有雨夜遇襲再到後邊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讓紀家上下甚至他都以爲紀辰對顏溪根本不在乎。可是今天婚禮上,他是那麼失控、那麼不知所措,好像天都塌了一般。
他真的沒想到顏溪在紀辰的心中有這樣的地位。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他抓着自己的髮絲,卻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他很想要冷靜下來,覺得這其中一定有問題,可卻根本靜不下心來思考。
覃志豪大費周章,一定有別的原因,一定有別的目的
看着他無措的模樣,趙南心中有些擔心。覃志豪挑釁至此,一定另有目的,所以他們還是得提前做好準備纔行。
“boss”
紀辰揚揚手製止趙南的話。他的腦子嗡嗡地叫着、心裏慌的厲害,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知道能怎麼辦,只覺得自己的胸口好像被生生地剖開了,好疼,好疼
“讓我冷靜一會兒,讓我冷靜一會兒。”他低喃着,跌跌撞撞的上了二樓。
顏溪的房間還是她離開時的樣子,只是空氣裏充滿了藥物的氣息。
這幾個月來,她過得一直不好,大傷小傷的不斷,可是他從來都沒關心過她。
腦海裏,她被推下看臺的畫面不斷地重播,狠狠地折磨他的神經,他緊緊地壓着胸口,靠在門上張着嘴巴艱難地喘息,可越是這樣就越是無法舒緩胸口的憋悶和那一陣一陣的的鈍痛。
到了此刻,他的腦子幾乎還是空白的,除了心痛就只剩本能的大口喘息,眼底酸脹的厲害,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紀辰,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啊你說過會保護她的啊,可是你卻害死了她。
誰能來告訴他該怎麼辦,誰能告訴他該怎麼辦
紀辰在房間裏呆坐
經過一夜,他已經不再像昨天那樣失控不知所措,可眼中卻是那樣的憔悴。
“顏”提到這個名字,他的心狠狠一扯,差點喘不上氣來。“顏溪的事情,叫人再查”
他的聲音沙啞着,眼底滿是血絲。
“可是”
“去查覃浩。”明明抖得不成樣子,卻依舊剋制着自己的情緒。“顏溪有事,一定從能從他那得到信息。覃志豪如果真的只是想殺顏溪,沒理由把視頻給我們看”
趙南看着,心中微酸。這就是紀辰,不管多傷心、多崩潰,都不會輕易的給人看見自己脆弱的一面。
“我今天過來,就是想說這件事”他頓了一下。“昨夜,覃浩的人帶人砸了咱們的場子,咱們還死了兩個兄弟。”
紀辰聽着擡眼看他。
“覃浩重傷住院,是爲了救顏溪受的傷,據說還沒脫離危險。”
紀辰的耳朵嗡嗡地叫着,看着翕動的脣只覺得腿軟。
他以爲覃志豪把視頻給他看一定是有他的打算,或許只是想試一下他的反應,或許是想利用顏溪對他的恨報復他,卻從來沒真的沒想過,顏溪真的會出事
接連着兩週的時間,紀家和覃家衝突不斷。覃家大肆打壓紀家的生意、處處挑釁,紀辰也瘋了一樣的回擊。
上一次雙方衝突這麼大,還是在幾年前。
兩家本就是警方關注的對象,事情一發生便被嚴密監視起來,這樣雖然短暫的阻止了表面的衝突,可平靜的表面下卻是暗流涌動,雙方再次爆發的衝突也更加不可控制,短短十幾天,死傷的者幾乎住滿了各自的私人醫院。
紀辰坐在窗口,聽着手下的人報告着調查結果,可是得到的也大多是一些顏溪和覃浩的事情,都是這個覃家少主對“顏小姐”有多麼的寵愛
覃家人人都知道,她會是覃家的少夫人。
寵愛
少夫人
紀辰緊緊地握着拳,顏溪有今天,他覃浩也脫不了關係。
覃浩,這筆賬我會慢慢的跟你清算
時間,過了一個月,不過是三十多天,這對紀辰來講好像比幾個世紀還要漫長。
顏溪不見了,這棟房子裏再也沒有了和她有關的一切。每天安靜得只有他自己的呼吸聲,越是安靜他和她的點滴就越是清晰
她的微笑、她的眉眼,她說過的每一句話、爲他做過的每一件事都清晰起來,可這樣的她卻消失,再也不會回來了
又一次的調查無果,紀辰的臉上已經沒了波瀾。
“再查。”
“紀辰”趙南終於忍不住出聲。
自從紀辰接管了紀家,這還是他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顏溪真的不在了。”
“不會的,她不會有事的。”他平靜而篤定地說着。
“紀辰”
“我說不會的”紀辰回過頭來,眼中一片通紅。“小溪,她不會死。”
這話,他說得無比堅定。趙南看着微微蹙眉,從顏溪出事之後,他就一直是這樣,情緒越發的讓人捉摸不透,眼神也變得更加冰冷。好像又變成了遇見顏溪之前的那個他,冰冷、沒有感情、沒有情緒
此刻,他才突然意識到,顏溪究竟給紀辰帶來了怎樣的改變是她,讓他變得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可就算這樣,又如何呢就算再怎麼愛,也改變不了她是覃家人的事實,兩個人的身份本身就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更何況她已經不在了。
“紀辰,你知道兄弟們對你已經有意見了嗎”趙南惱火。“他們都說你爲了一個女人,不顧兄弟的性命”
就在昨天他們又收到了覃家送來的一份“大禮”,他們安插在覃家的又一個眼線被處死,死狀極爲悽慘。
聽着他的話,紀辰看向他
不顧及兄弟
他就是因爲想得太多,才讓事情變這樣的他只是想要一個結果,竟然也不行嗎
“繼續給我查,還有覃志豪的行蹤,一舉一動我都要清楚。”說完便轉身走向二樓的房間。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趙南嘆氣。
這段時間,他一直把自己關在那裏,對顏溪的事情緊追不放,只是他這樣欺騙自己有什麼用嗎覃志豪的手段,他們都清楚退一步講,就算顏溪還活着
如果她活着,怎麼可能這麼安靜
如果她還活着,那將是紀辰乃至紀家所有人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