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層的地下室裏,終年不見天日,陰暗潮溼的味道令人作嘔。
一個男人被鎖鏈鎖着躺在一推廢物中間,身上因爲受傷感染而潰爛的皮膚,發出刺鼻的惡臭。
“求你給我個痛快吧求你了。”他勉強撐着跪起來,每吐出一個字都好像費盡了力氣。可他知道紀辰不會讓他死的,每次他快要不行的時候,他都會被人搶救回來,然後繼續承受着煎熬和折磨。
“痛快”紀辰聽着地低笑出聲。“既然你當時敢做,就應該做好生不如死的心理準備。”
他的語調沒有起伏,可是那平穩的氣息裏卻帶着令人脊背發涼的寒意。
男人滿心絕望,他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的誰能想到顏溪能活着從木屋裏出來,以至於被人發現了這件事。
此時,他真的好羨慕被顏溪殺死在後院的那個人,起碼還有一刀斃命的痛快,他呢只能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苟延殘喘。
可當初把顏溪和那兩條狗關在一起,他確實是收到命令的啊。紀家和覃家積怨已久,顏溪是覃家的奸細,又害得紀辰的孩子流產,他們都以爲那是她該有的下場。
看着地上的男人,紀辰便想到了那個電閃雷鳴的雨夜,顏溪渾身是血的模樣。
他無法想象她是怎麼從那個木屋裏出來的,無法想象當時她是怎麼樣的一種恐懼和絕望、又是怎麼樣的恨意和爆發力使得她一刀就了結了那個人,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她一定相信了他們的話,相信是他的命令,否則她不會用那種眼神看他。
可他呢他當時竟然還用顏漾威脅她,還說把她們拖出去喂狗。
顏溪當時的表情,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手猛然攥緊,他閉眼深深地低了口氣。小溪,如果我知道發生了什麼,我不會說出那些話來傷害你的。
可是不管再怎麼後悔,這件事都解釋不清了,就像孩子的事情一樣。縱然不是他做的,一切卻因他而起,是他沒有保護好她才讓事情發生。所以,她含淚質問他的時候,他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他不回答,她便更加絕望,然後就信以爲真。
“好好照顧着,別讓他死了”
紀辰的話,像是來自地獄的審判,男人聽着絕望地閉上眼睛。
“是,我會安排好的。”趙南點頭。
兩個月前,他們發現後院的屍體的同時,就直接將這人關起來,想起木屋裏的慘烈,趙南也便理解了紀辰的憤怒和恨意。若不是有豆丁那隻狗,恐怕顏溪早就死在木屋裏了。
顏溪不管紀辰怎麼對她,他是絕對不會容忍別人傷她分毫的。
紀辰換了衣服走進顏溪的房間,這裏屬於顏溪的味道已經越來越淡了,淡到讓他心慌。接連的調查都查不到結果,他的心裏也不再敢那麼篤定顏溪還
活着的事情了。
胸口處一抽一抽的疼,他們又一個寶寶沒有了,這是比那一次還要蝕骨的疼,他眼睜睜地看着,卻無能爲力。
爲什麼她需要他的時候,他都不在她身邊呢每次想起,他就更加恨自己
“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趙南頓了一下:“其實,您做的已經夠多了”他認真道。
“多”他回頭。“我做什麼了”
他好像突然想不到自己爲她做過什麼。如果他真的做的夠多,那她這麼會落到生死不明的地步呢。
“阿南,我真的以爲,她回去就沒事了。我以爲她離開這裏,就平安了。”紀辰有些無措地說着,像是一個知道自己坐了錯事的孩子。
“我們也沒想到事情會這樣,你別自責了。”
“她說了她不想回去的,她跟我說了,回去會是怎樣的下場,可是我沒相信。”想到她哀傷的模樣,紀辰痛的無法呼吸。
他以爲自己算計好了一切,可最後卻親手將她推進深淵。
她一定恨死我他了吧她曾那樣淒厲絕望的嘶喊:做鬼都不會放過他,如果不是恨到了極致,她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可小溪,我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我沒有別的辦法
紀家的人,不會要覃家的奸細活着離開的。那個雨夜的襲擊,更是紀家上下都恨透了她,他甚至害怕醫生不會讓顏溪從手術室裏活着出來。
但是不管有多怕,他都不能正面維護,因爲那樣只會讓他們心中怨氣更重。所以他不許他們給她用麻藥,不管手術的時間被延長,手術的那三個小時,他能想象她經歷的是怎麼樣的折磨,可是除了無視、除了忍耐,他沒有別的選擇。
在木屋裏的事情之後,他就更明白自己再也不能留她在身邊,他的無視和冷漠救不了她,只會讓她的下場更慘,他要趙南親自看守,就是爲了防止底下的人再私自動手傷害她他以爲,交換莫琬是個絕佳的時機,他以爲回到覃家,她就平安了,可結果呢
結果自己親手把他交到了死神手裏。
或許,自己早就該明白的。從她第一次流產的時候,他就該認識到,自己根本就保護不了她。小溪,如果那時候我就讓你走,今天的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紀辰,事情已經這樣,就算了吧”趙南勸道。
“顏溪生病的時候,接觸過什麼人嗎”她不會無緣無故的對孩子的事情起疑的。
趙南聽着頓了一下:“其實你應該清楚的,不是嗎”
是啊他心裏清楚,只是不願意去深究罷了他不願承認自己對她的關心,所以即便知道一些事情,他也都選擇放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