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發言人說得口沫橫飛、臉部充血,整個人激昂得好像自己說的就是真理。
發言人給所有新人都洗了一遍腦,強行給他們灌輸“非自然種纔是地球真正的主人,而自然種是外星人的陰謀,是應該被抓捕被囚禁被研究的異類”這樣的概念。
戚少言看周圍那些新人的表情,發現竟然有不少人相信了。
這個概念很可怕,媧族在有意把自然種和非自然種區分成兩個不同物種。而人類對同類都很殘忍,更何況是對異種異類。
就像是有人對你說,吃了某某某,會讓你壽命延長一倍,還能讓你獲得特異能力,請問你喫還是不喫
也許有人會不忍心親自動手殺死某某某,但如果別人殺了做成成品,相信也不會有幾個人拒絕。
你不敢也不忍心殺牛,但你會不喫牛肉嗎
時間長了,就算知道牛很可憐,但爲了自己的口腹之慾,所有人都會學會漠視。
而自然種更涉及到非自然種的生育、健康、壽命甚至是符紋能力,如此關係到自我根本的利益,就算知道自然種和自己一樣是人,但爲了自己,想來依然會逐漸漠視其處境,直到自然種變成真正的家養牲畜。
戚少言深吸氣,他絕不能讓媧族把這個概念宣傳普及出去。
這不只是爲了自然種,也是爲了人類的底線。
他也是一個自私的人,如果他不自私,在知道自己有可能是滅世惡魔的時候就應該自我了斷。如果他不自私,他就應該把自己貢獻出來交給科學院或草藥師協會,任他們研究自己,從而找出改善人類生育能力的關鍵。
但自私也有一個程度,如果他知道自己是滅世惡魔還把自己故意變成滅世惡魔,毫不在意別人和地球的生死,那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就不應該活下去,可他一直在努力避免這樣的預言成真。同樣,他雖然沒有把自己整個貢獻出來,但他也給出了最大的誠意他會提供生命液,而且價格很低,並要求所有生產商生產出來的易孕丹都不準超過一枚五百能量幣的價格。
可是媧族的自私已經踏過了人性的底線。
他們在有意識地把同類劃分到“可食用”那一欄,並有意識地要把同類改造成家畜。
遠古時候也有人喫人,但那是迫於無奈,而且人倫道德還沒有建立,那時的人更像是野獸。
可現在,哪怕是大災變過後人類的文明毀滅了大半,但某些東西還是流傳了下去,這就是人性。
媧族想要解決非自然種三大難題這個想法很好,沒有任何錯誤。
他們想要利用自然種也沒錯,但是利用有很多種方式,他們可以選擇說服、合作、聯姻等等方式,但最後他們卻選擇了最糟糕的一種。
媧族的上層肯定很仇視自然種,戚少言想到。
至於原因,戚少言也沒興趣知道,他只要知道媧族要乾的事不利於他和他的家人,不利於自然種,也不利於整個人類的發展沒了人性的人類還算是人嗎
聚會結束,新人們被引導着走出大食堂。
成芸聽得很無聊,期間一直東張西望,還坐到了地上,不過大家都知道這個女孩腦子有問題,就連發言人也沒對她多付出注意力。
戚少言拉起成芸,成芸跟他抱怨。
戚少言眼中閃過厲光,“我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絕不”
“喂”
戚少言的胳膊被碰了一下。
少言轉過頭,看到了那名年約三十歲的成熟女子。
“你好,我叫王艾。”
“我叫石巖。”
王艾偏頭看他,“剛纔那位說的話,你聽了是不是很難過”
戚少言想否認,王艾輕輕拍了拍他,“我聽了也感到很難過,而且很恐怖,我看到你只有少數幾個人沒有露出那種認可的狂熱表情,我想你應該也是有理智的那一類。”
看來不是所有人都認同媧族的說法,這讓戚少言心裏好過了一些。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就是覺得有點不對勁,他說的歷史我從來沒有聽過。”戚少言做出困惑的模樣。
王艾聳肩,“我也一樣,我從來沒有聽過那樣的歷史,倒是聽過自然種是慢慢出現的,我還聽過和自然種結合比較容易生得出孩子,而且很可能也是自然種。”
“你對自然種有好感”
“談不上好感不好感,我都沒見過你們,我只是覺得那位說話讓我很不舒服,你知道麼,在大災變以前,大概是數百年以前吧,那時女人的地位很低,不是女人無能,是被男人們用千年時間給馴化了。所有男人包括被馴化的女人都在告訴新
出生的女性,你們弱智、無能、沒用,你們生存的意義就是生孩子,還必須是生男孩,你們的存在意義就是做家務服侍家裏人,你們不能反抗男人,你們就是低等的劣貨久而久之,所有女性也都這麼認爲自己了。”
戚少言擡頭,看到王艾臉上一閃而過的怨恨。少年想,這應該也是一個有自己故事的人。
王艾試圖放鬆語調,故意用輕鬆的口吻道:“我是學考古的,歷史很有意思,你能在裏面看到很多人性變化。有些男人是膽小鬼我不是在說你,我是在說古時候的某些男性,尤其是某些文人,那些傢伙閒得沒事幹,找不到自我存在感,就使勁欺壓比自己更弱小的人,還爲此著書立說。
據我考古得知,女性在唐朝和以前,地位並不那麼低,但因爲唐朝出了個女皇帝,後來的朝代就視女人爲洪水猛獸,自宋朝開始,對女性各種約束就開始增多,後來還出現了女戒女書等馴化教材。那時候的男人不敢給女人權力,不敢讓女人走出家門,他們把女人當所有物,並故意馴化她們,直到女人們自己都開始不把自己當人看。而想要爲母親、爲姐妹、爲妻子爭奪地位的男性,則無法與整個社會抗拒,逐漸的絕大多數男人們也把這一切都視作理所當然。
聽說,直到大災變以前,那時的女人們雖然被解放了,但陳腐觀念已經深植人心,女人們依舊有很多把自己當男人的依附物,不管男人和女人都看不起女人,認爲這個社會就是雄性社會,女人永遠出不了頭。連法律都是站在男性的角度,比如戶籍、比如孩子的姓氏,所有人都理所當然地認爲一切應該屬於男性。現在嘛”
王艾撩了撩頭髮,露出一個說不出古怪的笑容,“我很感激符紋能力的出現,因爲符紋能力,讓男女之間的武力差拉到最小。我也感謝我們生殖能力差,這樣女人就不用被懷孕、生孩子、帶孩子而纏住大半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