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臨時王妃 >第六十三章 紮根刺
    十月初八,已是初冬,清晨的金色陽光柔和地灑向大地,漸漸溫暖了早起忙碌的人們。在街角背光的地面上仍結着薄薄的霜花,行人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正是天寒地凍的時候,長長的朱雀大街上,行人還寥寥無幾。

    不遠處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還有馬車輾過石板路,車軲轆發出了讓人感到有些牙酸的“吱嘎”聲。

    跑在前頭的清俊男子,他身姿挺拔,一襲白色騎裝,更襯得他玉面如冠。帶竹葉暗紋的銀白披風迎風揚起,風姿卓然地騎着他心愛的棗紅戰馬,絕塵而去。

    跟在他身後的一架不起眼的小馬車的車窗布簾忽然掀起了一角,露出了車內“少年”那張生得脣紅齒白,俊美得不似凡人的如玉容顏。

    柳明溪臉上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此刻她正偷偷地打量着車外快速退後的景緻。

    她在京城生活了十幾年,對這座承載了她無數快樂記憶的繁華皇城並非全無眷戀。但她此時一心只想離開,離得越遠越好,永遠不再回來

    她一臉豔羨地望着前頭意氣風發的錦風,恨不得也和他一樣縱馬揚鞭,恣意人生,只可惜世事卻不盡如人意。

    她懷疑趙政霖是故意的,故意讓她醉酒,故意將她帶回房去。徹底毀掉了她的身爲棄婦該有的“名節”不說,她醒來後才發現身體上的異樣。

    昨夜那禽獸約莫是恨不得讓她下不來牀纔好,所以不管他不管不顧,發瘋似地折磨了她整夜。以致於她醒時還渾身痠軟無力,下牀時,她才稍稍挪了挪腿,那撕裂似的痛讓她差點就流出眼淚來。

    她一想到趙政霖,就恨得牙癢癢。毫不誇張地說,有那麼一會兒,痛得她連腿都邁不開。最後她咬緊了牙關才勉強用正常的走姿回到房間。

    像她這種在平路上走幾步都夠嗆的狀態,如何能騎馬真真是被他害得不輕

    偏偏他們與方家商隊約了今日離京,在城外碰面,倘若錯過,可能就去不成了。柳明溪惟恐留在誠王府中會夜長夢多,只得乖乖地妥協,乘坐馬車出城。

    他們並沒有注意到城樓上有抹高挑的身影,他負手而立,正迎着獵獵寒風,遠遠的看着那架並不起眼的馬車跟在飛馳的棗紅駿馬身後,疾馳而過。

    他們很快就遠離城門口,遠離京城,絕塵而去。

    他垂在身側的手早已握起,驟然一拳砸在身前的木製護欄上,“嘭”聲後,護欄已然碎成屑,“刷拉拉”往下掉。

    “誰在那裏”駐守在五城兵馬司的飛翎正好經過,聞聲趕緊衝上前去。那陣動靜正是來自於他要去的哨臺,飛翎的心驟然懸起。

    呼嘯的寒風中,哨臺空無一人,只剩下殘破的護欄和一地的木屑。飛翎怔了怔,殿下不正是約了他在此碰面,莫非他還沒來還是說,他已經來過又走了

    錦風奉命帶着殿下專程撥給她的十名暗衛悄悄地將她送出了城。

    悄悄行事的是那些暗衛,他們的存在卻是瞞着柳明溪的,可見殿下其實也知道她這一趟出來不一定安全,否則也不需要他親自給她當護衛。

    出城後,他們就換了衣裳,也換了馬車,而後沿着官道一路往南疾馳。

    直到中午時分,他們才找了處小茶攤坐下來歇腳。車把式哪有心思飲茶,他啃着手上的乾糧,急着去餵馬,小桌邊上就他們兩人面面相覷了一陣。

    柳明溪興味盎然地打量起這處簡陋的茶攤,就連面前那幾碟有些粗糙的小食都不放過。她脣角始終是揚起的,她雙眼中流露出不敢置信與欣喜雀躍交織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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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她看起來倒是像極了一隻終於擺脫了牢籠,重新回到廣闊天空的囚鳥。哪像是被殿下“訓斥”後送莊子“反省”的所謂“棄婦”模樣

    想到她被“訓斥”的原因,他心中一動,壓低了嗓子試探性地問道:“今日一早,我聽聞你找管家要避子湯”

    這事應該已經鬧得衆所周知,柳明溪毫不遲疑地點點頭。

    錦風愕然,他原本還以爲那只是個幌子,卻不想竟還是真有其事。

    他們不是才“鴛夢重溫”,爲什麼會這麼快就鬧成這樣

    他不禁詫異地睜大了眼睛,問道:“你,爲何不想要殿下的子嗣”

    殿下難得寵幸了一個女人,結果人家一起來就到處問避子湯。對於誠王府中的人來說,這事着實太新鮮了且不論殿下原本想不想要給她個孩子,被她嫌棄成這樣,畢竟是件極傷自尊的事,就算是尋常男子都會受不了吧,何況是誠王殿下。

    柳明溪尷尬一笑,“竟連你也聽說了這些瑣事。你可知,當年我本就是因爲無子而被休。如今身爲棄婦,若是有了子嗣還不知道人家會如何說呢那豈不是讓殿下更沒有面子是以,殿下可以隨便找個人幫他生孩子,惟獨我除外”

    錦風怎麼會輕信她這種一聽就有假的低級藉口他脫口而出,“殿下都快二十七了,尚無子嗣,這都能叫瑣事”

    柳明溪臉上的笑意微頓,她擡眸望了望他,心中瞭然。她也不言語,只一笑置之。

    整個誠王府上下,錦風是對她最友善的,他甚至還曾對自己有過異樣的念頭。可是他說到底仍然是趙政霖的人,凡事也只會從趙政霖的角度來看待。

    錦風意味深長地望着她,見她不語,也覺得有些窘迫。他抿了口熱茶,笑着打趣道:“哈,你真會在乎別人怎麼說嗎”

    他這話,聽着有些嘲諷的意味,言外之意不就是,你這些年被人說得還少嗎

    柳明溪確實不是那種較真的人,她也不會在意人家說她一個棄婦如何有了孩子,畢竟,這種事她也不是沒幹過。可以說,若不是這般心大,她也活不到現在。

    柳明溪早就已經想好了說辭,解釋道:“這事,你可別想得太簡單了。那不只是我的問題若是有了孩子,還讓他與我一樣遭受非議,我啊,寧可不要生他下來。”

    錦風微微一怔,不可置信似地望着她。其實她的這個想法其實沒有錯,她不要孩子固然會被人指責,倘若她很快有了孩子,同樣也會被人說三道四。

    錦風點了點頭,表示認同,少頃他忽然再次壓低了嗓子說道:“可你並沒有服避-子-湯。”後面的三個字錦風說得極小聲。

    他站起身來,謹慎地四處打量一番,確信並沒有其他人聽到才安心地回到座上。

    先前的話,錦風並沒說完,但是她應該能理解纔對。若是她在鬧了這麼大動靜後,再有了孩子,那纔是真正的大問題。況且,她現在人在誠王府外,誰能說得清楚。

    錦風在外向來是個風度絕佳的溫潤公子形象,想不到他也會一驚一乍。說起來他也是因爲關心自己纔會這樣失太,至少他問這些也是出於好意。

    柳明溪朝他笑笑,安撫似地說道:“這事,你就不必擔心了,我自有法子。”

    她多少也是通醫理的,深知受孕並不是那麼容易。她找趙政霖要避子湯只是爲了表明她的立場和態度,事後又去找劉管家也是一個道理,她就是要鬧得人盡皆知。

    歸根結底,她也只是爲了在他心中紮下一根刺,總之讓他不高興,她就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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