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見外頭一陣腳步聲響起,文成施施然走了進來。
他還是穿着一件長衫,走起路來不徐不疾,不管是衣襬還是袖子的擺動都恰到好處,一身的書卷氣更襯得他眉清目秀,真是一個翩翩君子。
“三叔公,我聽說這邊出事了”到了族長跟前,他輕聲開口,就連聲音都那麼好聽。
見到他,族長的臉色都柔和了不少。
“哎,是出了點問題,不過和你沒關係,你趕緊回去吧這裏的事情,我們能想辦法解決的”
“既然是和春蘭有關的事,那就不可能和我沒關係。”文成卻搖頭,“我和她好歹夫妻一場,雖然現在我們已經緣盡了,但如果能一別兩寬,各生歡喜的話,我還是樂見其成的。所以,如果鄭宏是真心護着她的話,其實我心裏有一個想法。”
“文小子,你哎”
族長忍不住嘆氣。“那個蕩婦哪值得你對她這麼好”
“畢竟我們之間也是有過一段緣的。不管是姻緣還是孽緣,但只要我們糾纏上了,那我要是對她不管不問的,那也未免太不像個男人了。”文成輕聲說着,他又微微一笑,“所以,如果她能再找個好歸宿的話,其實我心裏還是樂意的。”
“你樂意,我們還不樂意哩”
他話音剛落,族長已經氣呼呼的叫了起來。“文小子你是個讀書人,你宅心仁厚,這是你的事。可越是這樣,我們越不能叫這個蕩婦繼續留在這裏。我已經決定了,要是鄭宏還護着她的話,那我就把他們倆一起給趕走一個鐵匠,他還以爲沒了他這個鐵匠,我們坡子村的日子就過不下去了嗎”
“這個好吧”
文成聞言,他才低下頭,狀似無奈的長嘆了口氣。
可是在他低垂的眉眼中,卻有一抹亮光一閃而逝。
那一邊,舒春蘭被鄭宏一路拽着走出了坡子村,兩個人又一道走了半里地,鄭宏才終於鬆開手。
這個人人高腿長,步子也跨得大。沒有他拽着,舒春蘭要一路小跑才能勉強追上他的步子。
而且跑了一會,她跑得氣喘吁吁的,漸漸有點跑不動了。可是這個男卻還臉不紅氣不喘的,步子還是走得那麼快。
就連大黑狗,他在把族長一羣人給遠遠的甩在身後之後,也又恢復了憨傻的模樣。眼看她追不上鄭宏了,它竟然也放慢了腳步,選擇陪在舒春蘭身邊。
可是,看到就連一條狗都走得比自己快,舒春蘭心裏很不是個滋味。
她咬咬牙,還是選擇對着鄭宏的背影低叫:“你停一下,等等我”
鄭宏停下了。
舒春蘭連忙又追上去,她抹抹額頭上的汗。“你能走慢點嗎我追不上你”
鄭宏盯着她看了看,馬上點頭。“哦,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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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果然放慢了腳步。雖然走得還是比舒春蘭平時要快上一些,但好歹舒春蘭只要再走快一點就能追上了。
兩個人一起走了約莫一個時辰,終於到了鎮上。
鄭宏一路眼睛都不帶往旁邊看看的,就邁開長腿一直往前,直接到了鎮上的米糧鋪子門口。
鋪子裏的活計顯然是認識他的。一看到他過來,活計忙不迭的招呼出來:“鄭宏,你又來了這次還是和之前幾次一樣對不對一共五十文錢”
說着,他已經伸出手來。
鄭宏也從懷裏掏出錢袋要遞給他。
但馬上,卻從旁伸出一隻小手來把錢袋給拿走了。
“我剛纔不是和你說了嗎你之前買的那些東西不合算,以後不能那麼買”舒春蘭板着臉,一本正經的教訓他。
鄭宏連忙點頭。“好。”
夥計聽到這話,他臉上笑容一僵。不過,只往舒春蘭身上瞥了眼,他馬上又揚起笑臉:“喲,才三天不見,你就娶媳婦了這小媳婦倒是長得水靈,人也聰明會算賬。有了這個媳婦,你們以後的日子肯定會越過越好”
她纔不是他的媳婦哩
舒春蘭心裏想着,她差點就想這麼說。可是看看鄭宏,他只沉着個臉沒有說話。那她一個姑娘家,她又哪來的臉皮說這種話
他們都不吭聲,夥計就以爲自己的猜想對了,他頓時笑得更開心了。“不過呀鄭鐵匠,不是我說你,你瞧瞧有你這麼對自己媳婦的嗎這麼水靈的小媳婦,你也不知道給他扯幾尺布做身新衣裳。你瞧瞧她身上的衣裳都舊成什麼樣了正好,斜對門就是我姐夫家開的布莊,一會你們買完了米,順便就去那邊逛逛好了。只要提我的名字,保管我姐姐能少收你們幾文錢”
說了半天,他還是想從這個傢伙身上佔便宜。
而看看鄭宏,他還真打算點頭了
舒春蘭趕緊開腔:“買不買布、去哪裏買,那是我們自己的事,你少管。現在你們米鋪還做不做生意了”
“做做做”夥計忙不迭點頭。
一看舒春蘭就不是個好對付的,他不再亂忽悠,趕緊回神一門心思的應對起舒春蘭來。
他的猜測沒錯。舒春蘭的確比鄭宏這個傻鐵匠要精明多了。
她進了米鋪,把裏頭幾樣米麪的價錢都給問了一遍,心裏一算,就說道:“你給我來白麪兩鬥,高粱米十鬥,黃豆黑豆各兩鬥,行了。”
夥計一聽,他就苦起臉。
“鐵匠媳婦,你是不是對你男人太差了點以往他可是每次都要來買十斗大米白麪的他可是鐵匠,你頓頓給他喫高粱米豆子,他喫得飽嗎”
“我當然有辦法把他給餵飽。”舒春蘭昂起頭,擲地有聲的迴應。
夥計連忙看向鄭宏,就見鄭宏點頭。“我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