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姑娘,將軍吩咐過了,初一之前,您都不許離開將軍府。”
府邸大門口,守門的侍衛裏外兩層將倪鳶攔住,不許她出去。
她只想出去尋一尋曉蓉,不忍心讓她一直在冰冷的湖水裏。可是卻連大門都邁不出去
“姑娘,回去吧,我一早已經派人去過了,什麼都沒了”阿四跟在她身後,寸步不離。
倪鳶咬牙,覺得萬分無助。
“哎呀,倪姐姐,你怎麼在這兒呢”陌傾雪盈盈而來,眸中隱約着似有若無的笑意。
聞聲,倪鳶轉過頭去,目光不善的看着陌傾雪。
“姐姐,曉蓉的事情,我也深感難過,你可不要太傷心了。”陌傾雪蹙眉說着,一副十分同情的模樣。
倪鳶恨不得現在就弄死麪前這女人,要不是她昨夜設計小云之死,怎麼會讓曉蓉被衛忠抓個正着曉蓉就算是細作,也沒有必要特意去聽雨閣那麼偏的地方殺了小云,還故意留下一隻耳墜爲證據分明都是她設計好的就等着嫁禍給自己,而曉蓉爲了讓自己清白,才承認了一切
“姐姐,過幾日就是大婚的日子了,可別讓這些事情影響了心情。曉蓉那丫頭也真是,會些武功,竟然爲了報私仇而殺了小云,死不足惜啊。”陌傾雪事不關己的說着。
“陌傾雪,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的”倪鳶冷冷說着。
“倪姑娘,您傷心過度是一回事,可怎能因此對夫人不敬呢”翠綠連忙挺身護主。
倪鳶勾起一抹冷笑,直直看着她,步步逼近:“你當真以爲我是個傻子嗎千方百計想要設計我,如今,你可滿意了”
陌傾雪擰眉,做出一副弱者的模樣:“倪姐姐,你可不要冤枉好人。曉蓉殺了小云,是證據確鑿。而且昨夜那封信,到底是什麼內容,叫將軍一看了竟然直接處死曉蓉,你看了信的內容,應該很清楚吧”
倪鳶咬緊牙關,雙手微微顫抖,她真是好想撕開陌傾雪這副僞裝的面孔,可是她卻什麼都做不了
“姐姐,你馬上要嫁給將軍了,日後我們便是親姐妹。”陌傾雪淡淡說着,“家和萬事興吶,何必爲了一個奴婢而大動干戈呢”
“姑娘,我們回暮煙閣去吧。”阿四嗅着這空中的火藥味,暗叫不好。
倪鳶倏地勾脣:“爲了一個男人,你窮極手段,真是噁心。”
陌傾雪聞言面色陡然一沉。
“我今日失去的,來日定會要你百倍奉還。”倪鳶冷冷說着。
“姐姐,你如今在府中哪兒也去不了,連收屍都做不到,你還想做什麼”陌傾雪好笑的說着。
“你最好祈禱我能一直被囚禁在府中,否則你和你的陌家,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倪鳶眸中是從未有過的狠色,語罷,轉身大步而去。
陌傾雪倒吸一口涼氣,看着她的背影,覺得渾身一陣涼意。
“夫人,將軍已經將她禁足,她也掀不起什麼風浪的而且待她真的嫁給將軍,到時候她也只能待在府中,又能折騰些什麼出來呢”翠綠低聲說着。
陌傾雪擰眉:“我是不會讓她嫁進來的。”
翠綠微微一驚:“夫人,可是昨夜的計策已經失敗,這婚期近在眼前,還能如何是好”
陌傾雪深吸一口氣,眸中露出幾許得意:“且看着吧,她小小一個廚娘,也敢與我鬥”
暮煙閣中,倪鳶將自己關了起來,阿四守在門口,時不時將耳朵貼在門上聽聽裏面的動靜,生怕她一時想不開做什麼傻事。不過他也知道她的,應該不可能如此脆弱,不至於爲了曉蓉的事情就要輕生。
傍晚,夕陽慵懶的倚在遠山上,睥睨着世間一切。
倪鳶終於打開了門,緩緩從房中走出來。
“姑娘,可覺得飢餓我叫人去準備些食物來。”阿四關切的說着。
樓上只有阿四與她兩個人,她淡淡道:“不必麻煩了,我什麼都不想喫。”
阿四無可奈何的看着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勸慰。
“阿四。”她鄭重的喚着,走到欄杆邊上,俯視着整個將軍府。
“姑娘怎麼了”阿四跟上來。
“你幫我做兩件事。”
“何事”
倪鳶的面上,毫無波瀾:“第一,派人買紙錢香燭,替我在曉蓉去的地方好好祭奠她,再請個法師給她超度。”
阿四點着頭:“嗯”
“第二”她頓了頓,轉頭看向他道,“幫我離開這裏”
阿四聞言錯
愕:“離開”
倪鳶眸色堅定:“我想通了,我不屬於這兒,我也不想再參與任何勾心鬥角的事情,我要離開將軍府,離開朝都,去一個,安靜的地方。”她沒有足夠的強大,保護不了周圍的人,她知道如今朝都暗流洶涌,她竟還妄圖憑一己之見來阻攔。
再這樣下去,她周圍的人,阿四也好、同福客棧的所有人也好,都會深受牽連她有衛長脩無微不至的保護,可以冷眼看亂世,可她卻沒有同樣的能力保護周圍的人。她鬥不過的,不是陌傾雪,而是時局
“你若是這樣做,將軍又如何是好皇上已經下旨給你二人賜婚了。”阿四嚴肅的說着。
“他”倪鳶挑眉,淡淡道,“他有他的衛家軍,有他的陌傾雪,少了我,於他而言不過是少了個負擔。”
“倪鳶,將軍對你有多麼上心,你應該知道的”阿四有些激動了,“你若是不辭而別,他定然尋遍天下也要找到你而且現在局勢混亂,沒有一個比將軍府更安全的地方了”
“阿四”倪鳶鄭重的喚着他,“我只問你,幫不幫我你若是不幫我,我自己也會想辦法離開的”
“你爲何一定要走”
“曉蓉死在他手裏,我是不會原諒他的”倪鳶情緒起伏,“我沒了我,他也會活得更好你看見了嗎他對我的保護,就是將我囚禁這樣的安穩,我不要”
阿四眸中泛着同情,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將軍百般呵護她,就怕她少了一根毫毛,而她卻不甘只做一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夫人,一心想要同他並肩作戰。兩人都有自己的堅持,各自不肯退步,於是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若是選擇離開,你日後必然會後悔的。”阿四無奈說着。
倪鳶淡漠:“那便讓我悔恨終身吧。”她離開了這兒,他也能夠接受陌傾雪,好好與陌家聯手,他勢力越來越大,就算是想得到這江山,都不無可能。
“你當真想好了嗎”
“嗯阿四,只有你能幫我”倪鳶眸中帶着微微的乞求。
阿四分外糾結:“那同福客棧呢”
倪鳶聞言,擰起了眉頭,眸中滿是不捨:“客棧沒有我在,他們也一樣能打理的很好。給高高一筆錢,讓他幫我,好好的經營下去。”
“不不不不行。”阿四倏地說着,還是覺得不妥,“你若離開了這兒,沒了將軍的保護,去哪兒都太危險了”他恨自己沒有和倪鳶一起離開的勇氣,因爲建功立業於他而言,遠比別的都重要。
“好,阿四,你若不幫我,那你也別攔我。”倪鳶說着轉過了身去。
“倪鳶”
兩人沉默了良久,阿四看着一羣飛鳥從夕陽裏飛過,他們無拘無束的向遠方而去,再看了看面前的她。
或許,她天生該做一隻飛鳥。
阿四深吸一口氣,聲音低沉:“那你,可想好了離開朝都後去哪兒要做些什麼未來的日子,如何過呢”
倪鳶聞言微微驚喜的看向他:“你,你同意幫我了”
阿四帶着一絲無奈的微笑看着她:“雖然我知道沒有什麼地方比這兒更安全,可我也知道,這世上,沒有哪兒能夠關的住你。”
倪鳶感激的看着他:“謝謝你阿四。謝謝,還好有你,我已經失去了曉蓉,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我知道,如今越漸不太平,我走之後,你好好回到將軍身邊,幫助他完成大業吧”
“嗯我一定會幫助將軍的”
倪鳶看向遠方,指着西方,道:“我想順着這條路一直走,然後去到西蜀,去看看那個國家的風景。然後,再看情況吧。”
“路途遙遠”阿四拽緊雙拳,“我”他內心糾結無比,“我,要不然,我陪你”他還是騙不了自己,如果可以,他也想拋開一切,帶着她遠離紛擾,帶着她遠赴寧靜。
倪鳶眸中微有詫異,隨即道:“阿四,你從東廚到如今的位置,你付出了多少心血,你心中都有數。我一個人浪跡天涯好不痛快,你不必擔心我。你幫我準備好馬車與行囊便是,還是,我離開的事情,你必須得裝作全然不知,我不想連累到你。”
“我可以陪你一起走”阿四鄭重的說着。
倪鳶露出一抹平和的笑容:“阿四,戰場纔是你的歸屬。你是要建功立業,成就一番大事的人而且,將軍他也正需要你,孰輕孰重,你應該比我清楚。”
阿四眸子閃爍。
“好了,就這樣,先去把曉蓉的事情辦好。至於離開的事情,再等兩日,待將軍對我放鬆了警惕再去辦。”
阿四深吸一口氣,垂下頭:“是,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