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大將軍求見。”柚子上前稟告着。
倪鳶擰眉,依舊上了輦車:“本宮乏了,不見”
“是。”柚子應着,朝衛長脩走去。
“公主乏了,需要回宮休息,大將軍也請回去吧。”柚子恭敬地對衛長脩說着。
衛長脩擰眉,雖然方纔被她的話給激得做了那樣的事情,但是事後想着還是應該給她解釋解釋,否則在她的眼裏,自己的形象只會更加糟糕。可是她卻不見自己
與此同時,南宮子華也來了。
“長脩,你也是求見公主”南宮子華問着。
“嗯。”
南宮子華感慨道:“真是沒有想到,昔日差一點成爲你側妃的人,今日居然是北恆的公主。”
衛長脩不語。
“長脩啊,公主如今,該有她自己的選擇了。”南宮子華語重心長的說着,“不管曾經是否被人勉強,而今她貴爲公主,都自由了。”
衛長脩聞言,目光平靜的看向南宮子華:“你的意思,是我曾經在強迫她留在將軍府”
南宮子華移開視線,沒有看他:“如若不然,大婚那日,她爲何逃婚。”而且,她在大婚之前就逃走過一次的事情,他也是聽說了的。
“子華,我和她的事情,你不明白。”
“長脩,我與公主是朋友,她的心思,我怎會不明白。”南宮子華鄭重地說着。
衛長脩微微擰眉:“你不明白的事情還多着。”
“不,長脩,關於她的事情,是你不明白。”南宮子華篤定的說着,他相信,他連倪鳶是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之人的事情都知曉,這一點,衛長脩一定比不上他。
衛長脩負手不語,是麼,難道真的連子華都比自己瞭解她嗎他自問自己,明明一世英明,偏偏面對她就束手無策了,明明只是想要得到她,保護她,可是做出來的一切,卻都像是大錯特錯了一樣。
“柚子,勞煩你告訴公主,我有話與她說。”
柚子本想拒絕,但看在是南宮子華,想起倪鳶昨日還在說,要找個機會和南宮子華好好談一談來着,所以便沒有拒絕,又去通傳。
柚子去稟告了,但倪鳶的輦車還是緩緩離去。
柚子回來:“南宮大人,公主說明日早朝之後,她在茉莉宮等你。”
南宮子華聞言,臉上露出了笑意:“好。”
衛長脩卻表情陰鷙,她見子華都不見自己
“長脩,你看吧,如今她不再是你府中的廚娘,她是能夠獨當一面的公主了。這,就是她的選擇。”南宮子華饒有深意地說着。
衛長脩眉頭皺得更深。
“長脩,我沒有別的意思。”南宮子華負手說着,他不想因爲倪鳶而傷了他們兄弟的和睦,可是他只是不甘心,因爲倪鳶本是與他青梅竹馬之人,如今倪鳶成爲了公主,他更是覺得,這是老天爺重新給了他機會,所以,他一定不能放過。
“好,子華,就看公主的選擇吧。”衛長脩說着,轉身離去,他語氣不重,但是卻是隱隱有些不爽。
南宮子華看着衛長脩離去的背影,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有些愧疚,卻又有些快意。這種感覺,讓他十分矛盾,卻毫無解法。
回到茉莉宮,倪鳶坐了下來,吩咐宮人去備好沐浴的熱水。
“公主,可否要用些小食”柚子上前詢問。
倪鳶表情疲倦,微微搖頭。宴會上衛長脩親吻陌傾雪的畫面還在腦海裏揮之不去,她還哪裏有什麼心情喫東西呢。
說起來倪鳶微微擰眉,哪個懲罰,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當時被憤怒衝昏了頭,但是現在細細回想起來,衛長脩在打開紙條之前,臉上的神情一直都是胸有成竹的,紙條上的內容被宣佈的那一霎,他表情都僵住了,好像是發生了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
那麼,他本來意料之中的事情又是什麼
“柚子,你去把宴場大冒險懲罰的箱子取回來。”倪鳶後知後覺。
“是。”
柚子很快的便帶人去將那個箱子拿回來。箱子裏的紙條,除了倪鳶最開始抽走的一張之外,其餘的都在裏面。
倪鳶將箱子中的紙條全部倒在了桌子上,一張一張細細看了起來。
在場寫了紙條的一共八十餘人,倪鳶翻看着,這些上面的內容都十分簡單,有讓人現場吟詩作對的,有叫人一口氣喫下一盤糕點的,幾乎沒有什麼會威脅到性命的。
看來明哲保身的人還是居多。倪鳶暗暗想着,隨手又翻開了一張紙條。
“向皇上勸諫親賢臣,遠小
人。”
“噗”倪鳶忍俊不禁,居然還有人寫這種,姜文浩最討厭聽別人的說教,還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勸諫,若真是有人抽到這個紙條,也是倒黴了。
“讓莊家當衆與身側之人親嘴。”
倪鳶倏地眉頭緊擰,紙條上面的字歪歪斜斜,彷彿是個初會寫字的孩童,然而在場之人全是四品以上的官員和他們的家眷,試問哪個不是學富五車的,怎麼可能寫出這麼醜的字來。
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故意寫了這麼一張紙條,爲了有利於自己,又怕被人知曉。
“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倪鳶低聲說着。
看來這紙條並不是衛長脩自己寫的,他着實是不小心抽到罷了。她想着,緩緩將紙條放下,他有拒絕紙條的內容,可是自己卻沒有給他機會
明明都知道自己和他不可能,所以纔對他如此冷漠的,可是爲什麼,心中還是如此難受。
倪鳶垂下眸子,在燭光下倏地瞥見這張紙條角落有小小的摺痕,已經被抹平,但是折過的白紙始終是有痕跡的。
有人做了記號倪鳶想着,眉頭一擰。在想起衛長脩方纔的表現,他那般的自信,莫不是抽出來的東西,一定會讓他滿意那麼
倪鳶腦海裏一個激靈,連忙翻閱起剩餘的紙條來。
一張張的,終於她翻到了一張角也被折了起來的紙條上面的黑字刀頭燕尾,剛勁有力,一看便是出自他之手而內容則是:
“以身相許。”
倪鳶抿脣,哭笑不得。他是個傻子嗎以爲抽到這樣的懲罰,自己就真的會嫁給他也是,自己居然沒有想到,他那樣的習武之人,要以聽力分辨花球在誰人手中簡直是輕而易舉。
衛長脩,你這個傻子
她垂下眸子,嘴角是笑意,眼中卻晶瑩。都說了從今以後勿復相思,你爲何還要做這些無謂的事情來你這樣,只會讓我更加難受
可是,這一張紙條是他寫的,那麼另外一張又是誰
倪鳶陡然想到這個問題,眸色凝重起來,寫下另一張紙條的人,很顯然,是知道衛長脩對他的紙條做了那樣的手腳,所以故意模仿,讓他抽錯。
那個人,不是別人,就是陌傾雪
不知羞恥倪鳶臉上露出了一絲絲的憤怒,緊緊地將紙條握在手中。
陌傾雪,我說過,我得不到的人,你也休想得到你就好好享受你最後的日子吧,窮盡你可憐的一點小聰明,也不過只是個跳樑小醜
翌日,倪鳶正在茉莉宮前院修建枝葉。風已經越來越涼,院子裏的茉莉是今年的最後一開,花蕾很少,所以每一株都需要小心呵護。
人生亦是如此,盛開凋零,終歸塵土。有時候想想天地萬物最後的歸宿都一樣,那麼現在的一切,都是爲何呢彷彿都是徒勞,可卻偏偏爲了那零星的快樂,而努力的活下去。
倪鳶頗有感慨,起身看着原地裏落葉紛飛的銀杏樹,腦海裏有一段旋律迴響,不禁的便唱了出來。
“蘭花指捻紅塵似水,三尺紅臺萬事如歌吹,唱別久悲不成悲,十分紅處竟成灰,願誰記得誰,最好的年歲。風雪依稀秋白髮尾,燈火葳蕤揉皺你眼眉,假如你舍一滴淚,假如老去我能陪,煙波裏成灰,也去的完美”
茉莉宮外,南宮子華靜靜的站在門口,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漫天紛飛的銀杏葉如千萬只蹁躚的金色蝴蝶,樹下的她,一襲煙波水藍羅裙,杏眸之中染着些許秋涼,薄脣似枯萎的牡丹花般殷紅,微微擡着頭,目光流轉在落葉之間。在加上這驚豔的歌聲,柔美淒涼,震懾人心。
他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正在不受控制的加速。
倪鳶伸出手,接住一片落葉。回想起初聽詞曲的時候,自己還是一個大學生。轉眼,卻是另外一副光景。真是應了那句“初聞不知曲中意,再聽已是曲中人”。回憶襲來,總叫人覺得恍如隔世的夢。
日子久了,她真的開始懷疑,所謂的二十一世紀,是否是自己曾經做的一場大夢。此生也不知還能否回去。
想着,她深吸一口氣,移開目光,正好與門口的南宮子華對視在了一起。
“南宮大人。”倪鳶喚着,連忙收回手,手掌上的落葉悠然飄落在地。
南宮子華回過神來,本是不忍心打擾這般美好的畫面,彷彿一副畫卷,每一處都無比精美細緻。
她想起來,這個時候應該是早朝結束了,今日是她約了南宮子華見面的日子。
“臣,見過公主。”南宮子華拱手行禮,掩飾着眸中的驚豔之色。
“大人不必多禮,快快請進吧。”倪鳶說着,吩咐人準備茶水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