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搖曳,淑妃的寢宮之中,哭聲慼慼。
“見過公主。”門口的紅兒見着倪鳶前來,嚇得一個激靈,連忙行禮。
“娘娘的狀況如何了”
紅兒眉頭緊蹙:“回公主的話,娘娘她她回來之後一直以淚洗面,不許任何人進去。”
“真是可憐。”倪鳶說着,“本宮進去瞧瞧。”說着便上前而去。
“公主”紅兒倒吸一口涼氣,要知道此番娘娘的計謀失敗,必然是倪鳶暗中使了什麼手段,否則秋貴人也不可能那麼快便能成爲皇后她這一進去,還不知道娘娘能不能活下來。
“怎麼,你要阻攔本宮”倪鳶挑眉,不悅地看着地上之人。
紅兒渾身一陣寒顫:“奴婢奴婢不敢”
倪鳶冷漠地收回視線,柚子替其開門,主僕二人一同進去,隨即柚子又關上了門,隔絕了其他人。
寢宮之中被淑妃摔得一片狼藉,那起伏的哭聲,像極了夜裏女鬼的哀嚎。
“淑妃娘娘,何事哭得如此傷心”倪鳶平靜地走到了淑妃的牀前,她正髮髻凌亂地撲在牀頭哭泣。
聞聲,淑妃猛然坐起身來,目光兇狠地看向倪鳶,手顫抖地指向她:“是你是你、是你害了我”
倪鳶淡淡一笑,直言道:“自然,不是我還能是誰呢。”
淑妃聞言瘋狂地朝着她撲來:“我要與你同歸於盡”
柚子連忙上前,飛快出掌,淑妃被擊出去,狠狠撞上了牀頭地櫃子,狼狽地跌坐在了地上。
淑妃看着自己顫抖地雙手,眼裏充滿了淚花,她真的是老了,老到連動作也遲緩不已,甚至腿腳都站不穩
倪鳶緩緩上前,眼中盡是冷漠:“淑妃娘娘,我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沒用你那櫃子裏那染了瘟疫的毒針來刺破你的手指,已經是我寬容大量。”
淑妃難以置信地看着她,她怎麼會知曉自己的櫃子裏還留着那根毒針那根毒針,可是她特意留着,拿來神不知鬼不覺剷除敢與她爭寵的人
“你”淑妃臉色煞白,深深凹陷的眼眸之中滿是怨恨,“你在我身旁安排了人”
倪鳶笑道:“不是我,是秋貴人。噢,不對,是皇后娘娘。封后大典,就在三日之後,你可務必得活到那個時候好好看看我們北恆的皇后娘娘。”
淑妃嘴脣翕動,半晌發不出聲來,原來自己的一切,都在她們的掌控之中原來她們什麼都知道是誰那個內鬼是誰皇后那卑賤的舞姬,竟然能夠成爲皇后
“不可能你休要騙我”
“你指的是奸細,還是皇后”倪鳶說着,“我此刻能在這裏如此看着你,奸細之事不已很明顯至於皇后的事情,整個北恆都知道了,可憐你卻還不知曉。也多虧你請進宮的南國巫師呢,就是如今的國師,預言如今的皇后娘娘能夠大昌國運。想來國師連利州瘟疫的事情都能言準,自然他指定的皇后,也無人會反駁。”
說着,倪鳶冷笑:“你說,我是不是該感謝你呢”
淑妃渾身無力,癱坐地上,她怎能相信,自己竟然一直在爲別人做嫁衣
“你到底是什麼人”淑妃怔怔地問着倪鳶。
“我如你所見,普通人罷了。”
“不”她倏地激動起來,“你是個妖怪妖怪什麼都殺不死你”
倪鳶覺得可笑:“運氣罷了。”說起來,她眸色一沉,“利州瘟疫的事情,果然是你做的”
淑妃面上露出疑色。
“是你造成了利州千百人的無辜犧牲他們有什麼錯你竟如此惡毒用瘟疫害死他們。”
淑妃聞言沉默了半晌,然後失聲笑道:“哈哈哈哈哈原來無所不能的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啊”
倪鳶疑惑地看着她:“什麼意思”
淑妃瘋癲地笑道:“瘟疫你以爲我是誰我若能製造瘟疫,早就殺了你”
倪鳶一愣,她還以爲利州的瘟疫是淑妃造成的呢,畢竟她手中不是有那根銀針。
“你在疑惑毒針的事情。”淑妃邪笑,看出了她的想法,“你猜啊你不是無所不能你猜啊猜猜那毒針如何而來”
“可笑。它從何而來又與我有何干系,如今瘟疫已除,你的靠山已倒,那根毒針,便是你黃泉的指路針”她不過以爲利州瘟疫與南宮雲有關,想來套套淑妃的話。
倪鳶一怔,冷冷看着她:“你什麼意思”
淑妃笑容陰森:“你猜呀。”
“是南宮雲。”倪鳶篤定地說着。
淑妃似笑非笑地依靠在櫃子上,挑眉看着她:“看來你也早就知曉我和我南宮雲的關係”
“你是暗影閣的人。”南宮雲手下的旗子,哪個不是暗影閣出身
“你連暗影閣都知道”淑妃詫異地說着。
倪鳶淡淡道:“因爲,我也曾是。”
“你”淑妃倒吸一口涼氣,她竟然也曾是暗影閣的人暗影閣之中,所有人不得以真實面目相見,殺手之間切勿產生任何感情可暗影閣裏只有兩個女子一個是自己,還有一個,是
“是你”淑妃美目,眸子閃爍着晶瑩,“是你是你啊”
倪鳶疑惑地看着淑妃突然的轉變,因爲她是穿越而來,並不知曉從前在暗影閣都發生了何事,所以對淑妃這番感動又懊悔的模樣,着實不知是爲何。
“呵,原來是你啊”淑妃嗤笑着,垂下了頭去,是那個會替她受罰,偷偷分她東西喫的那個女孩啊,她視作唯一摯友的人,原來她長這麼模樣。
“你認得我”倪鳶擰眉。
淑妃美目噙淚,染上幾許疑惑,緩緩擡眸看向倪鳶:“難道你”
“我失去了部分記憶。”倪鳶平靜地說着。
淑妃怔怔,自嘲一笑:“原來如此。命啊都是命啊”
“說罷,利州瘟疫的事情,到底爲何”倪鳶也不想深究她過往和淑妃有什麼淵源,總之她也不是那個倪鳶,何必再去探究她的往事。
淑妃抿脣沉默了良久,淚水還止不住的順着臉頰留下,緩緩開口:“不是南宮雲我不知道是誰,但一定是人爲那根毒針,是在利州第一個染上瘟疫的人體內尋到,南宮雲第一時間控制了消息,讓我將毒針帶回宮來想要殺了皇上。可是他”她露出一抹嘲笑,“他做夢都想不到,他竟然敗在了自己豢養的棋子手中報應都是報應”
不是南宮雲倪鳶尋思,但利州瘟疫的事情確實是人爲那是誰還有誰有人制造利州瘟疫,目的又何在
“第一個染上瘟疫者是誰”倪鳶企圖想要知道更多有關於利州瘟疫的事情。
淑妃卻淡淡搖頭:“我深居宮中,怎會知曉”
倪鳶起身,看着地上的淑妃,已然是沒用。此事南宮雲必然知曉,可是南宮雲如今已經死了,那豈不是再也查不出來了
淑妃失神地道:“我從未想過害死皇上,南宮雲死,我只想當上皇后,陪着皇上一生一世”
“不是我害了你。”倪鳶冷冷說着,“是你自己的貪婪與惡毒”
淑妃聞言,含淚道:“報應,也是我的報應罷了那年,我知曉,我們二人,一人會進宮,一人則成奴,是我,是我選擇了進宮,而讓你去做了奴婢早在那個時候,我就該有報應了。”
所以從前,她們確實認得。倪鳶暗暗想着,冷眉道:“我是皇上的親長姊,南宮雲當年救我,他不會不知,所以即便你不選擇,進宮的也只能是你。”
淑妃似笑非笑,沒再回答,當年的事情,錯了便是錯了,她們二人都是被南宮雲折斷了翅膀的金絲雀,如今,倪鳶她浴火重生,結束了這場噩夢,她該感謝她的。
倪鳶轉身離去,走了兩步,心頭有些堵,回眸看向她:“我們從前很熟嗎”
淑妃沒有看她,淡淡搖頭:“不,不熟”
倪鳶咬了咬牙,事已至此,又能如何,猶豫再三,她還是從懷中取出一一塊殘缺的鏡子,緩緩放在了桌上,淡漠道:“這個禮物,贈與你。”說罷,帶着柚子大步離去。
搖曳的燭光之中,淑妃面如死灰,嘴脣翕動,低聲念着:“一切都是,因果”
翌日,天色沉沉,不見陽光。
長樂宮裏,梁懸三尺白綾。
宮人言,淑妃因接受不了自己老去的事實而瘋了,用一塊鏡子殘缺的碎片殺了貼身宮女紅兒,隨後三尺白綾,了結了一生。
姜文浩聽聞淑妃的死訊,隱約着眸中泛了些許晶瑩之色。追封淑妃爲皇貴妃,風光厚葬皇家陵園。
但由於淑妃薨逝,封后大典也得推遲一月,清秋也暫時還是秋貴人。不過後宮之中,衆人早已經將她奉爲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