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心中一凜,極陰地那豈不是陰鬼邪煞聚集的所在
見我神色複雜,瞎子呵呵一笑說:
“其實就算沒遇上葉金貴,我也有九成的把握找到極陰地。可葉金貴出言懇求,他的忙不幫又不行。”
“爲什麼啊”潘穎問。
“因爲他是鬍子。”
潘穎蹙眉:“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話說明白總這麼說話你不累啊”
瞎子尷尬的撓了撓頭,說:
“你們認爲葉金貴爲什麼會來這裏他那是替他帶的那隊鬼鬍子探路踩點來了。他表面上是向我提出懇求,可如果我不答應,他多半會把那些鬼鬍子帶來禍害我們。所以在他提出要求的時候,就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竇大寶說:“之前去鬼衙門的路上,老葉對咱們挺客氣的啊,他不像是那種不講理的人啊。”
瞎子冷笑:“你指望鬍子講理,不如指望母豬會爬樹。白夜叉不是東西,可你別忘了把他帶到琉璃花家裏的是誰再想一想,百十號鬍子不但被琉璃花帶進了絕地,在死後還被困囚在那裏近百年不能脫困。他葉金貴能耐不如琉璃花大,又是怎麼離開那裏的”
瞎子難改故弄玄虛的毛病,說的並不明確,聽在耳朵裏卻讓人感到細思極恐。
這時我也已經明白,瞎子之所以肯答應葉金貴的請求,帶他們去鬼衙門,固然考慮到了不答應的後果,但多半還是想從葉金貴口中套出一些訊息。
他或許能通過觀天相地的法門找到極陰地,可能夠將百十號鬍子陷入坑殺的所在,又怎麼會那麼簡單讓我們進入
這趟來,瞎子可是下了大心思了
第二天一早,四人填飽了肚子繼續在瞎子的帶領下趕路。
想起昨晚的經歷,潘穎忍不住問鬼衙門究竟是什麼,被二大王搶走的又是什麼。
瞎子說:鬼衙門其實就是山裏頭的古墓,但並非所有上了年頭的古墓都會和幽冥相通成爲鬼衙門。
說到鬼衙門的成因,還得從守墓的石像說起。
在華夏傳說中,上古時期曾有十二魔神,那虎頭人身的石像,就是其中一位魔神的形象,名爲強良。
十二魔神各自有着不同的神力,強良掌控的乃是天雷地火。
古代權貴下葬,必定要找風水相士尋找吉穴。
因爲他們生前的喜好和死後的寄望不同,所以墓葬的格局佈設也不盡相同。
選擇強良爲自己守墓的,多是久經殺戮雙手沾滿鮮血的人。這類人自知殺孽深重,沒有太大的奢望,只求避過陽世間的孽債因果,順順利利去輪迴。傳說強良就有這樣的能力。
一般守墓的強良石像有一雙,頭頂凸起爲陽,能夠幫墓主阻擋陽世孽報的天雷。
頭頂有凹陷的爲陰,每當吸收了足夠的月華精氣,半月凹陷中就會亮起陰燈,照亮陽世通往陰間的道路。
鬼衙門在大興安嶺西端流傳的最廣泛,據說時常有迷路的獵人誤入鬼衙門,混混沌沌的進入幽冥地府,那就再也回不來了。
說到這兒,瞎子忍不住抹了把腦門子,說從前只是聽說過二大王邪性,昨晚可算是真正見識了。
都說這傢伙天生怪癖,喜歡獨佔獨得,但凡看中的東西,它就認爲那是它的,沒想到這貨竟膽大到連強良陰燈也敢搶,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消受的了。
我只能幹笑,說能被稱爲二大王,哪還能沒幾分脾氣要不怎麼說,就連顧羊倌這樣的大能都吃了它的虧呢。
一路攀山越嶺,下午時分,四人翻上一道山樑,瞎子看看天上朦朧的太陽,拿出羅盤對照查看了一陣,忽然擡手指着遠方說:
“那應該就是老鱉山”
我和竇大寶、潘穎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見遠處有一座形態古怪的大山。
那山竟像是從中段分成兩個部分,下面嶙峋峭立,毫無規則,就像是河邊的岩石,上半部分則呈拱狀,乍一看可不就像是隻趴在石頭上縮頭曬太陽的大王八嘛。
瞎子收起羅盤,感慨的說:
“這裏的山勢的確是起了變化,之前雄起的老鱉,現在成了縮頭王八了。”
“啥意思”竇大寶奇道。
瞎子指着老鱉山的方向解釋說:
“按照周圍的風水地勢推算,之前那應該是一處神鱉望月的格局。在鱉身上翹的一端,本應該有一處老鱉腦袋狀的懸崖。綠林中人佔據了神鱉望月的格局,只要不過分張揚,就能保山寨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興旺。呵呵,到底是白夜叉自作孽不可活,採了琉璃花那朵邪花,敗壞了本應該大好的基業。以至於神鱉斷頭,一衆鬍匪萬劫不復。”
“活該誰讓他拿人不當人呢”潘穎咬牙切齒的說了一句。
日落時分,按照瞎子所指的方位,四人來到老鱉山尾部朝向的一個山崗上。
瞎子凝神朝着山溝裏看了一陣,回過頭說:
“從現在開始,都跟在我後邊,誰都不準擅自行動。”
見他神情凝重,我們都點頭。
跟着瞎子往山下走的時候,竇大寶鬼使神差的問:
“咱找着鬍子墓,是不是就能找到那些被鬍子劫走的金銀財寶了”
瞎子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說:
“你猜那些鬍子最後是怎麼死的”
竇大寶搖頭,“那我哪兒知道。”
瞎子搭住他肩膀捏了捏,“兄弟,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古人誠不欺我也。”
我說:“大寶就是好奇心重,不貪心的。”
瞎子點點頭,忽然回過頭衝我呲牙一笑:
“可我很貪心,如果有機會,順手牽羊也不是不行,前提是不能搭上小命。”
“滾蛋”
下到山溝裏,瞎子忽然嘆了口氣,“禍禍,這趟我們可能白來了。”
我心裏一咯噔,忙問:“怎麼了”
瞎子指着下方一塊狹長的平地,說:
“按照葉金貴的說法,這裏叫火鐮子溝,那裏是一條連接着地下水脈的河道,山頂的神鱉氣勢就是從這火鐮子溝引上去的。因爲連着地火,這條河應該是終年不凍的。可現在老鱉山的氣勢走盡了,地表的水脈變成了死水,凍上了。就算能找到大體方位,不能下去,也是白搭。”
潘穎問:“在水下河都凍上了,徐潔是怎麼下去的”
瞎子看着我別具深意的說:
“她本來就是我和禍禍從水下撈出來的,而且又是年前來的,她能做到的,我們做不到。”
看着一臉疲憊的三人,我咬了咬嘴皮子,說:
“先找地方過夜吧,明天一早回。”
瞎子和竇大寶沉默不語,潘穎想說什麼,被竇大寶拉了一把。
我勉強笑笑,說:“我已經自私過一回了,不能再任性了。”
瞎子拍了拍我胳膊,“什麼都別說了,走,到河對岸找個背風的地方紮營。”
過了河,瞎子正準備拿出羅盤查看,一直隨同我們前來的鬼鴞忽然從空中飛下來,落在了我的肩膀上,偏着腦袋看了我一會兒,展開翅膀朝着一邊的樹林裏飛去。
見它飛得不緊不慢,我回味了一下它的眼神,心裏一動,招呼瞎子等人跟上去。
穿過幾棵被風雪壓折的枯樹,看到眼前的景象,四人全都是一愣。
在距離我們約百十米的一塊高地上,竟有一間殘舊的房子
瞎子回過神來,招呼我們過去。
到了跟前,才發現這房子居然是一座古舊破落的小廟
這小廟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建的,只有普通一間民房大小,牆皮早就斑駁不堪,裏面的土石木框都暴露在外。
瞎子興奮的說:“今晚就在廟裏過夜了。”
竇大寶擔心的說:“這廟都破成這樣了,能結實嗎別睡到半夜讓雪給壓倒了。”
瞎子嘿嘿一笑,眉宇間竟透着幾分神祕,“放心吧,山裏頭再沒有比這廟更結實的房子了。”
我本來就有些失魂落魄,聽瞎子這麼說,也就沒有猶豫,伸手推開了殘舊卻厚重的廟門。
回過頭,見鬼鴞停在不遠處的雪松枝頭,在寒風中不爲所動,一時間我心裏越發不是滋味。
想着徐潔眼下處境的同時,不禁也想起了鬼鴞裏寄附的魂魄。
鬼鴞能指引我們來這裏,說明它的確是通人性的。三白眼一部分魂魄確實被攝入了鬼鴞體內。
人的魂魄被禁錮在一隻沒有感覺,不用進食的殭屍鳥裏,不會消亡,只能永遠聽從驅使
只一想,就讓人心底生寒
進到廟裏,看清正中供奉的泥像,我不禁又是一愣。
因爲年代久遠,泥像漆皮脫落,早看不清本來樣貌了。
只是依稀能看出,那居然是一個拄着柺杖的老太太模樣。
泥像十分的矮小,整體還不到柺杖的三分之二高。
關鍵這老太的形象十分的怪異,不但矮小,而且下巴頦向前突出,嘴巴尖的有點誇張。雖然整體看上去還算祥和,可既然是老太太,嘴邊爲什麼會有鬍鬚似的褶皺呢
“耶,這裏面還挺乾淨的,該不會有人打掃過吧”潘穎忽然說道。
“是有人打掃過。”瞎子朝我眨眨眼,“灰家的人打掃的。”
我一怔,隨即反應過來:“灰仙這裏是灰仙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