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還沒拉開拉鍊,他忽然跪了下來,面朝着房門磕起了頭。
“你幹什麼”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咚咚咚”連磕了三個響頭。
竇大寶被我拽住,身子猛一哆嗦,擡起頭有些茫然的看着我。
我把他拽起來,“你剛纔是怎麼回事”
竇大寶像是才反應了過來,目光轉向面前的門,手擡了擡,似乎想往門上指,但眼中瞬間又露出驚恐的神色,像是被毒蟲咬了似的,慌忙把手縮了回來。
他勉強嚥了口唾沫,才壓着嗓子說:
“這裏邊有鬼”
“有鬼”我越發狐疑。
這傢伙一向以陰倌自居,怎麼會怕鬼
居然還向鬼下跪磕頭
“那不是普通的鬼。”
竇大寶心有餘悸的說:剛纔他剛鬆開門上的銅鎖,就見兩個黑臉的鬼差透門走了出來,二話不說,就用勾魂索套住脖子將他拉了進去
“裏頭的是閻王爺”竇大寶兀自驚魂未定。
看着他驚恐的眼睛,我疑惑到了極點。
我對竇大寶的脾性再瞭解不過,就算是真見了閻王,他也不至於嚇成現在這副樣子。
而且我一直就在他身邊,並沒有見到所謂的鬼差。
他這是被什麼東西給迷了心智了
我想了想說:“你可千萬別再莽撞了,這驛站邪門的很,我這個老闆可作不了數。”
竇大寶是真嚇到了,胡亂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從包裏翻出一把鏽跡斑駁的銅鑰匙。
當初徐榮華去世後,留給我兩樣東西,其中之一是那張詭祕的黑白照片,另外就是這把鑰匙了。
就在剛纔,我心中突然有種奇異的感覺。
鑰匙和這門鎖似乎是同一時代的產物,徐榮華留給我鑰匙我莫名的成爲陰陽驛站的老闆
難道說兩者之間有着牽連
竇大寶因爲莽撞吃了虧,沒敢再多問。
我深吸了口氣,把鑰匙捅進鎖眼,輕輕一旋,“吧嗒”一聲,鎖簧竟真的彈開了
我的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勉強平定了一下心神,推開了房門。
“唉”
門被推開的一剎那,黑暗中忽然傳來一聲男人的嘆息。
緊跟着,原本漆黑的房間裏竟突然亮起了燭火
藉着亮光看清屋內的情形,我頓時呆住了。
屋裏並沒有人,更沒有竇大寶說的什麼鬼差閻王。
整間屋子只有正對房門的位置有一張供桌,上面赫然擺着一個靈牌。
讓人感覺詭異的是,在燭光的照耀下,那黑漆漆的靈牌上居然沒有字。
而且靈牌前並沒有香爐,卻在旁邊擺着一個四四方方的黑色木頭盒子
“無字靈牌”
我喃喃說了一句,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讓我的大腦變得混亂起來。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靈牌上之前是有字的,只是在我開啓了房門後,靈牌上原本的字跡隨着剛纔那一聲嘆息消失了
“他走了”竇大寶忽然說道。
“什麼”我一愣。
竇大寶表情糾結的說:
“進來前我感覺到屋裏有人,那人那人未必是閻王爺,可這裏肯定有人。現在我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了。”
我又是一愣。
我雖然沒有竇大寶的感應,但前後幾次被暗中窺視的感覺,以及跟着竇大寶一路來到這兒的過程,都讓我覺得,似乎是有人刻意將我們引來這裏的。
是什麼人有這樣的能耐,能同時逃過我和竇大寶的眼睛
他將我引來這裏,目的又是什麼
我又看了一眼無字靈牌,目光轉向旁邊的木盒。
木盒和靈牌似乎是同一種材質,兩尺見方,一尺來高,與其說是盒子,不如說是木箱更加貼切。
就在我看向木箱的時候,箱子的縫隙中,竟猛然透出一線詭異的綠光
綠光一閃而逝,卻似乎有着某種魔力,吸引着我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
竇大寶似乎猶豫了一下,咬着嘴皮子跟着走了過來。
“禍禍,你是這裏的老闆,這箱子會不會是專門給你的”竇大寶低聲說。
“打開看看就知道了。”我和他有着相同的感覺,但心裏更覺得奇詭。或許只有打開箱子,才能解開關於陰陽驛站的所有疑問。
我沒再多想,直接打開了箱子。
看到箱子裏的東西,我不由得一怔。
箱子裏面居然又是一件月白長衫,以及從裏到外一整套民國時的衣服
類似的衣服我也有一身,是從狄家老宅帶回來的。
可箱子裏的這套衣服,卻給我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在這種奇異感覺的促使下,我鬼使神差的將衣服一件件拿出來,換在了身上。
“箱子裏還還有面鏡子。”竇大寶看着我,說話有點不怎麼利索。
衣服下面的確還有面樣式古樸的銅鏡,八角形,卻不是八卦鏡,而是正面完全打磨成鏡面。只是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歲月,鏡面已經磨損不堪,只能勉強照出人的輪廓。
我拿出銅鏡,感覺背面有些剌手。
反過來一看,見背面除了一些浮凸的紋路,還有一行纂字。
“陰陽照骨鏡”認出字跡,我瞬間有些失神。
我看了一眼竇大寶,他也正瞪大眼睛看着我。
目光轉回,我把銅鏡反了過來。
本來只是想仔細看清楚所謂的照骨鏡,沒想到就在鏡子翻過來的剎那間,原本磨損不堪的鏡面竟然逐漸變得清晰起來,而且鏡子裏還出現了一副副匪夷所思的畫面
“禍禍”竇大寶突然叫道:“你快看”
我回過神來,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見無字靈牌上竟然出現了字跡
驛站之主,徐福安之靈位。
“你真是這家驛站的主人”竇大寶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和他對視了一會兒,想到剛纔在鏡子裏看到的情形,忍不住撲哧一樂,“原來你真是九世的老處男”
“啊”竇大寶一愣。
我強忍着笑搖了搖頭,“回頭咱再好好白話,這裏沒什麼好看了,先走,去看看其它房間再說。”
鎖了門,下了閣樓,竇大寶才總算鬆了口氣。
他回過頭,似乎想要說什麼,可看着我身後,再次瞪圓眼睛,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轉過身,就見剛纔我們下來的樓梯,竟然消失不見了
“我們剛纔不是在做夢吧”竇大寶喃喃的問。
我看了看還拿在手裏的鑰匙,又把銅鏡在他眼前晃了晃,剛要說話,忽然,樓下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徐禍,你在嗎”
我和竇大寶相對一愣,回過神來拔腳就往下跑。
回到一樓,就見大門洞開,門口站着一個窈窕的身影。
“大美女”竇大寶愕然的轉頭看向我:“怎麼不是小雅”
我也已經呆住了。
來人穿着一件寶藍色的旗袍,美好的曲線顯露無遺,正是季雅雲。
不過讓我錯愕的是,她並不是年輕的小雅,而是現實中熟悉的季雅雲。
“你怎麼來了”我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又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是怎麼來的”
從東北迴來後,季雅雲和桑嵐一家並沒有回平古,而是住在了市裏的房子。
這大半夜的,季雅雲又不會開車,她是怎麼來到這兒的,而且還穿成這副誘人犯罪的樣子
季雅雲愣愣的看着我,眼中又露出小雅經常流露出的那種茫然神色。
竇大寶走到我和季雅雲中間,看看她,又看看我,撓着頭咧了咧嘴:
“你倆這一身,還真般配。”
季雅雲臉一紅,嗔了他一眼,剛要說什麼。
突然間,我就見到她身後的門外毫無徵兆的浮現出一個男人的身影
“小心”我幾個箭步衝過去,一把將她拉到身後。
竇大寶反應不慢,看到門外那人臉色煞白,不似活人,立刻把殺豬刀抽了出來:“幹嘛地”
說着,就要衝上去。
這會兒我已經看清楚了來人的樣子,感覺事有蹊蹺,連忙阻止他:“大寶,別亂來。”
季雅雲似乎只在被我拉開時有些慌亂,這會兒竟意外的恢復了平靜,上前一步走到我身邊,冷眼看着來人,冷冷的說:
“陰陽驛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去別處吧。”
看着她冰冷的神態,我忽然有種錯覺,她不是季雅雲,而是小雅
來人是個身材瘦小的男性,比起穿了高跟鞋的季雅雲,還要矮半個頭。
他似乎被竇大寶嚇到了,畏縮在門外不敢進來,一雙賊兮兮的眼睛卻高頻率的偷瞄着季雅雲旗袍的開叉。
“快滾”季雅雲竟和小雅一樣脾氣不怎麼好。
來人像是才反應過來,眼神閃縮,結結巴巴的說:
“是是何尚生何居士讓我來的。”
“老何”我一愣。
來人連忙點頭:“我有他的字條,是他讓我來這裏的。”
“先進來吧。”我強忍疑惑說了一句,習慣性的走到櫃檯後坐了下來。
季雅雲就如從前的小雅一樣,理所當然的走到我身旁垂首而立。
“你叫張濤”我盯着來人問。
來人點點頭,躲着竇大寶,戰戰兢兢的走到櫃檯前,把一張紙條放在了櫃檯上。
就在他直起身往後退的時候,我看到他慘白的脖頸處,露出了幾個紫黑色的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