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了以前。
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一次酒會上。
當時有人喝多了，就開始鬧，好像是因爲一個服務生做錯了事。他原本也不是很在意這些事情的，只是看了一眼就撇過頭去，但是那人越鬧越大，到了後邊直接就開始動手要把人朝他這邊拖着走過來。
他的目光這才放在了那人身上。
凶神惡煞的樣子。
粗壯的體格，滿臉橫肉，脖頸上戴着個金鍊子，手裏拎着一截雪白纖細的手臂，彷彿下一秒就可以把手裏的那截手臂給捏碎。
嘖，看來是個暴發戶。
怎麼現在這樣的人也妄圖要擠進上流社會
他的目光轉了轉，移到了那人的身後。
只不過是看了一眼而已。
卻彷彿時間靜止了很久。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那人就已經嚇得鬆了手，懼怕的看着他。
他看向跌坐在地上傻傻的看着他的女孩，心裏一下子就柔軟了下來。
看着她手腕上那圈紅紫的印痕，只覺得刺眼，轉頭就對着下屬吩咐，那人一句話也沒敢說，乖乖的跟着下屬離開了，畢竟席慕寒誰人不知。
那個時候，他怎麼就出手替她解圍了呢
明明以他的性子，是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的。
席慕寒絞盡腦汁想着原由。
可想來想去，想到的卻還是她當年那雙清澈的含着慌亂的眼睛，急切的四處搜尋着能幫助她的人，當她看到他的時候，眼裏好像一下子就綻放出了光芒一樣。
那樣的依賴，彷彿他對於她來說，就是救贖。
那時候她眼睛裏的光一下子就把他的心給灼傷了。
明明他們不過是陌生人而已，他完全沒有必要親自出手去做這些事，可他的身體就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一樣。
就因爲那一雙眼睛麼
可這麼多年，他看過的漂亮眼睛也不在少數，有嫵媚的，有迷離的，有單純的，有乾淨的各種各樣的眼睛，卻只有她的那一瞬間看進了他的心裏。
好像在她的面前，他的所有都被看得透徹。
很奇妙的感覺。
可是席慕寒冷笑着抿了一口紅酒，他那時候是被酒迷昏了頭了吧
這樣的眼睛裏面，明明滿滿的都是算計和心機，可他那時爲什麼就是沒有看出來呢
那晚救下她之後，他和她的故事也就正式開始了。
他不懂戀愛，身邊也很少有女人會主動貼上來，因爲都很害怕他的冷漠。
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熱情，所以總歸是小心翼翼的，很多事情都不敢表露，總是一副酷酷的樣子。
但她也沒有退縮。
她從來沒問他的身份，他也不說，所以他總以爲，她和別的女人是不一樣的。
她很大膽，幾乎是他見過最大膽的女人了，不管怎麼樣好像都不會受傷，任憑他怎麼冷漠拒絕，她都是一副陽光開朗的樣子。
他也慢慢的被她的熱情開朗所打動。
可就在他終於下定決心想要和她試一試的時候，卻收到了她和他侄子的喜帖，說是要和他的侄子結婚了。
他們兩個人是什麼時候搞到一起去的
他努力回想，只記得有一次她給他送便當到公司去，而那時雨辰也在他的辦公室裏和他討論着項目，兩人就一起吃了她送來的便當。
後來他去開會，她說要在辦公室裏等他下班一起回去，雨辰也留在辦公室裏整理着文件。
所以就是那時候開始的嗎
就那麼一面或者是更早的時候
原來她真正的目的，其實不是他，而是他的侄子吧
其實她一早就知道的吧是了，能出現在那個酒會上的人，會有等閒之輩嗎
原來只是想借着他攀上他們席家的高枝麼
可是爲什麼，是他的侄子，不是他呢只是因爲他的侄子比較年輕嗎
居然還能忍那麼久，也是難爲她了。
看吧，原形畢露之後的她，眼眸果真變得混濁又可怕。
席慕寒恍恍惚惚的，又想起了第一次見面時，她的那雙乾淨的眼眸。
然後漸漸的，又和之後的她驚慌疲倦的眼眸重合了起來。
那是在他面前的眼眸。
現在她正和席雨辰在一起，睡在同一張牀上，肚子裏懷着的卻是他席慕寒的孩子。
多麼諷刺啊。
她看着席雨辰的眼眸，卻完全沒有苦澀驚慌，而是乖巧順從的。
席慕寒低低的笑了出來。
只是那笑聲裏都透着苦。
她以爲有席雨辰在身邊，就萬事大吉了
因果總有輪迴。
他不會讓她好過，絕不會。
他仰脖喝下了最後一口紅酒，重重地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