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起頭,目光投向更遠的地方,透過高大樹木那層層如雲翼般的樹葉,視線投射在遠處那巍峨挺拔的高山。
在那純澈的眼波里倒映出一道如眉黛一般的翠影,他看了好一會兒,猛又眉目凝起。
一間屋子,一個女人,她滿是傷痕,紅紅的烙印一道道如小刀般割破那凝脂般的身體。
仿若如雪的殘陽被分成一條條,又如一道道琥珀色帶將她的身體桎梏着,是的,是桎梏。
她已是翡翠,不再是楊絲絲。他與她之間好隔着一層看似不可侵犯的膜,但僅僅是看似。
這一層膜若是存在,她是高高在的楊絲絲,神聖不可侵犯。
而沒有那一層膜,她卻變成了人人可妻的翡翠,沒有尊嚴、沒有靈魂,有的只是行屍影子,蒼白的影子。
只要他勇敢的、奮力的向前一撲,那一層膜便會如冬日裏古井深潭表面那一層薄冰,一碰即碎。
她躺在地,凌亂的髮髻,滿面的淚痕,綢裙有些破碎的躺在地,輕易便可看出又被撕裂的痕跡,白色的褻衣是那樣的蒼涼,被胡亂的拋在帳帷。
這樣的凌亂,這樣的不堪入目,她怔住,那有些紅腫的眸子不再是近乎瘋狂的紅,竟然沉靜下了。
她好似想到了什麼,凝起面容又是一步一步艱難的從地站起。
此際一個面色頗有幾分俊秀的少年,合着衣躺在牀,看他的樣子好似很是疲憊。
旁邊橫坐着一個衣着嫵媚的女子,那一件蔥綠色綢裙唯一緊緊包裹住的便是那兩個含蓄的胸。
不過這個女子除了衣着嫵媚之外,也沒什麼過人之處,袒露的肌膚有些粗糙,隱隱還有不少的汗毛像是咬在貧瘠土地的茸草,索性的是不仔細看還真的看不清。
那一張臉好似用脂粉捏出來的,一眼看去,一層白白的粉,在窗扉透進來的陽光照射些閃着光亮。
眼睛小小的,但是沒有一點神氣,睫毛長長的,正好將那兩個滴溜溜的小眼珠遮蔽着難以發現。嘴巴大大的,被胭脂吐得用血盆大口。
耳朵小小的,但是好似很有韌性,因爲那兩片耳朵叼了兩個大大的鐵環。
唯一有點光彩的是那一頭烏髮,只是珠釵流蘇太多,且分配不均,毫無對稱美感。
此際的她神色倒也悽悽的惹人同情,那兩個發育不良的眼珠,竟然還起了些水氣,若是不看其他地方,只看那一雙小眼睛,還真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樣子。
不知過了多久,牀的俊秀男子睜開了眼,一下子做了起來,見坐在凳子的那個容貌距離美貌這個詞還有些差距的女子也還老實,倒也少了幾分視覺疲勞。
下下打量了那女子一番,當發現那一雙如點墨的眼瞳裏還波光粼粼。
面色稍稍一變,微微頷首,此際他的身真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透過窗扉,望向樓下那一條還算繁華的街道,叫賣聲洪亮如鍾,問價聲氣十足,討價還價聲更是鏗鏘有力,節奏分明。
正要將窗簾拉,幾個最不想看見的影子如鬼影般穿行在這條街道。
拉窗簾,轉過身,映入眼簾的是那個女子,卻只見那個女子也在看着他,眸光之卻有着淡淡的冷意。雲羽頗有些納悶,“你,怎麼呢?”
“雲羽公子,久違了。”
醜陋女子冷冷道。
雲羽身子一顫,這是什麼回事,同一個人,此際映入眼簾的好似不是同一個人,此際的她猶如一尊鬼厲般可怖。
只是隨即雲羽又冷靜下來,一個醜陋女子卻有着玲瓏般的心思,也有着改變命運的勇氣,這倒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子。雲羽一邊走着,一邊想。
買賣聲,討價還價聲,一時間戛然而止,一雙雙眼珠全投在了那兩個醜陋身影,其一個更是最爲討嫌,長得醜也算了,還把肌膚露出來,污了他人眼睛。
此際許是有些有潔癖的,已經乾嘔起來。只是這二人好似沒有一點自知之明,仍舊是自信的走着。
那一雙雙如針般犀利的目光,終究是敗給了這兩個醜無的女子。紛紛側開,此際這兩個女子在這條街還真給人一種獨尊的錯覺,所過之處,無一不是側目,讓道。
官差越來越多,這兩個醜陋女子與這一隊官差迎面相接,毫無畏懼,昂首闊步向前走去,反倒是那數十官差竟然給這兩人讓出來一條道路。
後面的那個披頭散髮,看不清臉的女子,回首望了一眼,猶如草叢的一點螢火是那樣的有神與肅然,絲毫不是一個醜陋女子該有的眼神。
卻見數十官差一下子衝入了那家青樓。
那人眸子面色凝了一下,顯得有些沉重,一會兒才轉過身,繼續跟着前面那個露肉醜女走着。
僻靜的小巷,一前一後的兩個人,誰有沒有說話,這樣無聲的走着,只能聽見輕微的腳步聲與耳畔的風聲遙相呼應。隨即二人便進了一棟僻靜院子。
院子裏有琵琶幾株,小小的樹幹,扇子般的葉片,顯得有些頭重腳輕。楊梅幾顆,小小的莖稈與枝葉,倒也頗顯玲瓏之美,不過這一切在雲羽看來都是美的。
今日若不是這個幻女子,還真不知會怎樣?不過,他也不相信,這些個官軍能夠輕易將他抓住。
一隻如玉的手取下一根根珠玉寶釵,待到滿頭珠翠褪去,秀髮披下,倒映在銀盆裏的是一張光潔亮麗的臉,那一雙小小的眼睛,此際卻顯出一絲冷豔,不過也稱不美豔。
銀盆那澄澈的水在柔指間蕩起,水波在金色的陽光下如潮水般浸在一張臉,潮起潮落間,那一張臉如出水芙蓉般越發美豔。
不知何時,那一雙小小的眼睛好似變大了,閃閃亮。脣亦不在血紅,而是淡淡的櫻紅。
乍眼望去,很難將那一個有着發育不良的眼睛與血盆大口的女子與她聯繫在一起。
不過盆那一盆純澈的水也不在純澈,好似打翻了染缸,各種色彩交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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