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苏沂万年不化如冰霜般的嘴角浅浅一抬,隐隐意识到有一丝丝不对,又微微蹙了蹙眉,“你今日似乎殷勤地有些过分了,纵然是回来的晚了,纵然是没有做答应好的东临小食,纵然是不知去了何处回来一身的脂粉香气,你也依然太过谄媚了不像你”

    乔久低低嘟囔一句,头靠在北苏沂起伏的胸膛上,“坏人,明明都要原谅我了,还要一五一十地把我数落一遍”

    北苏沂锐目一斜,眼神紧盯着乔久,像老虎盯着自己的独食,“你说什么”

    “没什么。”乔久微微退后一步,双手稍稍抽离开北苏沂的身后,清浅一笑道,“只是今夜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可能不能陪你了,我急需要出宫一趟。”

    救柳苏沫,不过是为了试药而已,如今药已经试好,只需要加大今日给柳苏沫用的剂量,如法炮制便可救下颜邬内人的性命。

    “君子一诺,驷马难追,我不能失信于人”乔久三指并立,信誓旦旦道,“不过我保证,明天午时之前一定回来”

    良久,殿内无声。

    久到石漏上的水都流尽,北苏沂也未发一语。

    他额前的十二旒彩玉,玉珠起伏错落,清白紫的浮光流华浮动,勾人魂魄的眼眸落寞低沉,似沉沦在无尽的汪洋,他的周身如霜冻,散发着独属于帝王的孤独。

    “你想去哪儿,是你的自由。”

    一声长长的叹息,低吟回绕在空荡荡的大殿。

    乔久正欲提起裙摆一角尽快离开惠成殿时,却突然听见一个低低的声音。

    “对他好一点”

    那是一个极其温柔的女子声音,好似经历了很多事情,声音中隐隐带着不舍和一丝低微的沙哑。

    谁

    乔久猛然一惊,环顾四周却发现空无一人,好似那个温柔的声音只有她可以听到。

    “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不要再那么残忍”

    乔久惊得连连退后一步,那温柔无比声音竟是从自己心底发出的。

    可何来的再#

    她与北苏沂本就从未谋面,不过是东临的牺牲品和高高在上的玄武帝而已。

    乔久咬了咬牙,颜邬内人她是非救不可的,没有什么比她守护住自己身份的秘密更加重要。

    可余光瞥见北苏沂的背影,月影稀疏,倒映着他孤零零的影子,如那万紫千红的锦堆终唯一的一颗孤蕊。

    他在这里等了多久呢

    是早早散了朝会,将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摆在了第一位;是撂了所有期待的嫔妃们的花牌,直奔惠成殿而来。

    是从暖阳微斜等到了满月高挂,连鸣着的蝉都累了,连月光都隐了,她才回来。

    可终究是和她一样,镜花水月一场空,像握不住的沙,竟什么也留不住么

    为什么

    乔久微微抚上自己的心口,为什么自己心如刀绞,比蛊心汤爆发的时候还要难受。

    就像全身都被骤然瓢泼的大雨淋得湿漉漉的,被人将她的心和人都拧成一团,捋去浮光金影,只剩无穷尽的苦涩和酸楚。

    面颊一颗滚烫的热泪,啪嗒一声落在冰冷的金雕玉刻的地面上。

    这泪,从何而来

    为什么这么痛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而悲伤,为何而落泪,她都不记得了,脑海中干干净净,一片空白。

    她的大脑和她的心似乎分开了,她无法再让大脑替她思考,唯有那一刻纯粹的透彻的心,一点一点想要靠近北苏沂。

    乔久悠然转过身,提起放置小蛊虫的药笼,将它安稳放在摆放了一通花绿药瓶的桌案上,侧过头,北苏沂微微垂眸,着凉气拂袖。

    “我去哪儿我不知道,但是玄武帝陛下”乔久掂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北苏沂身后,双手环绕住北苏沂的腰,轻柔贴在北苏沂的背后,“你哪儿也别想去。”

    北苏沂眼中微光浮动,邪魅地勾起嘴角,咬在乔久的耳畔,极富磁性的嗓音响起,“这可是你说的。”

    百子贵福床上的鲛珠纱帘被一把掀起,北苏沂整个人压在乔久的身上,两人的身体似水乳交融。

    “我可不记得我说过什么。”

    北苏沂的唇深深吻在乔久的红唇上,“别想抵赖。”

    天地间,似乎只剩乔久皎洁如玉的双手,和她在耳畔的低柔呼喊。

    窗外,树叶婆娑着月影,微风悄无声息地潜入惠成殿内,轻轻吹拂起乔久姝丽的衣衫,她的身体跌宕起伏,如御花园内在流华下翩翩起舞的彩蝶般,似月中仙子。

    更深露重,春宵一刻值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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